第31章 施恩与显威
大明如今的在京的军力部署分为两部分。
上直亲卫，一共十二个卫，每个卫五千六百人，由皇帝直接统帅，驻防南京城内，以及皇城之内。
京营一共三十六个卫，二十万人。
由五军都督府分别统帅。
朱元璋所说的千山左右卫，就隶属于京营。
一共一万一千六百人。
而且这是一个全部由战兵组成的主力卫所，并非是那些亦战亦耕的屯田卫。
本来坐在一边持续吃瓜，看两个老家伙在酒桌上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的朱允熥突然听到老朱果然又给自己找活干了，不由一阵苦恼。
这老朱，真是不能看自己闲下来一天啊！
不过他本来还以为，老朱会安排他去哪个卫所当个百户、千户历练一番，或者跟在冯胜、傅友德身边，当个亲兵，学习学习带兵打仗的经验。
却是没想到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让他去整训两个卫，一万多人的队伍，这可真是看得起他啊！
“爷爷，国公，我没经验啊！”
“这能行吗？”他满脸不确定的问道。
“殿下放心，只是单纯的整训一番而已，没问题。”
冯胜在朱元璋说出千山左右卫的名字时，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因为这两个卫是凉国公蓝玉嫡系中的嫡系。
陛下的意思，显然是要让自己帮太孙殿下彻底收服这两个卫的指挥权。
虽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而且还会因此得罪蓝玉，但冯胜依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现在朱元璋还愿意用他们，便已经是给他们机会了。
这对他来说乃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信号，一个继续成为老朱之后，下一朝朱允熥时代武勋班底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明天咱下一道旨意，你们带着直接去千山左右卫就行了。”
“是！”
冯胜立马心领神会，恭敬答应下来。
等火锅宴结束，把这位老将军送走之后，朱允熥又跟随着老朱回了暖阁。
“大孙，可知为何要让你做这件事？”朱元璋问道。
“掌兵权嘛！”朱允熥很懂的道。
“最重要的是如何掌握兵权！”
“你要记住，此去立威为主，施恩为辅，顺便咱会让兵部一些人跟你一起去，也把千山左右卫一些坏掉的烂肉给剔除干净。”
“只要你能做到这一步，便算是成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哀伤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你父亲之前就一直在做的。”
“但他那个人你也知道，性格上多少有些优柔寡断，所以咱让他施恩为主，立威为辅。”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这十多年，京营中那些武勋、将领小动作就比较多一些。”
“咱并非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本来的打算是临死之前，再帮他一把，把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一次清理干净，给他留下一班守规矩的武将班底的。”
“可惜……！”
说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爷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想那么多。”朱允熥赶忙安慰道。
“是啊！”
“虽然标儿去了。”
“但咱现在还有你这个希望。”
朱元璋重重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
“你父亲的性格弱，但生性善良，所以咱让他施恩重于显威。”
“但你不同，你既然天生勇武过人，那便记住，做这件事要显威重于施恩。”
“那些武勋、将领都是粗人，施恩只能让他们暂时信服，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异心，但只要威望足够，那他们永远都会老老实实。”
朱元璋说到这里，又转头去旁边的书架上一阵翻找。
很快又拿出两个小本本递给朱允熥。
“看看吧，上面那本记的是京营之中一些有小动作、胆大妄为，贪赃枉法的武勋将官。”
“这些人全部都是未来的不稳定因素，千山左右卫只是开始，接下来咱会让你一个卫一个卫的去整训，既是认识一下京营的武勋将领，也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京营整肃干净”
“下面那一本记录的是经过咱的观察，你未来可以重用的一班武将，这次整肃之后，你就可以找机会把他们提上来。”
朱允熥满脸惊奇的翻看了起来。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这些将领的生平，曾经跟随过谁打仗，和哪位公、侯比较亲近，和谁结的亲家，甚至连这些人的一些生活习惯都记的清清楚楚。
他心道老朱这暖阁里的书架子还真是哆啦A梦的口袋啊，什么都有。
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冯胜和傅友德两个国公给自己保驾护航，都给自己准备的这么充足了，这自己要是还办不好，那可就真是个低能儿了。
只能说，有个工作狂老爷子当后盾的感觉，就是爽。
朱允熥美滋滋的想着。
“对了，你可知这千山左右卫是谁的人？”朱元璋又笑眯眯的问道。
“谁？”朱允熥问道。
“你舅老爷蓝玉。”
朱元璋说到这里，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爷爷你果然是个黑心的，是不是之前打他板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可怜我那舅老爷，刚死了两个干儿子，又要被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朱允熥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
“这还不都是你小子，不让咱直接杀他，那就只能你多费点力气，去把他手下那些不安分的爪牙给剔干净了。”
“没了那些爪牙，他即便想伤你，也变成了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了。”老朱咧嘴笑着道。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这件事算是一箭双雕，既是考验朱允熥的能力，同时也是考验蓝玉对朱允熥是否真正忠心。
等朱允熥收起两个小本本，美滋滋的离开之后。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收敛了起来。
他背着手看向挂在暖阁一面墙壁上的大明地图前，目光开始在地图上一个个的巡视。
“武勋被剃掉了爪牙，文臣不足为惧。”
“现在就剩下你们了。”
“老二、老三、老四……！”
老朱喃喃自语的一个个念叨着自己这些儿子的名字，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放任了你们二十多年，也该给你们套上缰绳了。”
他摸索着手边马皇后临死前亲手给他做的痒痒挠，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再有一个多月可就要过年了，也该是让那些家伙回来见见咱大明未来的储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