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正木与狗
正木“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与曾经身为人类时有所不同。
每一样事物，在他注视到的时候，都会呈现出部分信息。
他撑起身体，从脑后拔下一根线缆，视野的右上角，充电标志消失。
“正木博士，感觉怎么样？”
丹后雄二走过来，关切的询问。
“还好。”他点了点头，能听到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的细微机械运转声，很轻微。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丹后博士看起来有些迷茫，他有想过计划失败的可能，但却没有真正想好，计划失败之后，他要怎样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接下来，我考虑一下吧。”
正木摇了摇头，操控着机器的身体站起来，伸手合拢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处，一支光量子管正散发着纯净的白色光，那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变更为机械人的他心中同样有着迷茫。
在实验开始之前，他已经有了失败的觉悟，可真的失败之后，他仍然感到失落，对于桐野所说的那句话，他也有了一些认同。
短暂的与巨人石像融合的几秒钟，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了那句话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目前，他的确没资格获得那份巨人的力量。
不是巨人不愿意接受他，而是，他自己都没有做好接受巨人力量的准备。
他对那份力量只有渴求，却没有做好承担与之对等义务的准备。
他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打算四处去走走，散散步，放空一下心思，然后好好的去想一下，巨人的力量对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机器的身体不会疲惫，不会饥饿，代表他“生命”的，只有视野右上方冰冷的绿色电量条。
他打量着这座城市，生在这里的他小时候无意间闯入了遗迹，发现了巨人和怪兽的石像。
那一刻，他惊为天人。
也对巨人的石像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好奇，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巨人一样的人，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而在自己的影响下，世界的未来又会怎样。
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具超古代基因，但随着后来上学时逐渐展露自己的学习天赋，他意识到，自己是不同凡响的。
自己是可以被人称为天才的人物。
他向所有人隐瞒了巨人石像的事情，他开始暗中调查世界各地是否有相似的遗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另外一片残破的遗迹，从中获取了一部分记录在石板上的超古代文献。
他开始解读这些文献，直到十八岁那年，完成解读的他意识到，巨人在超古代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他们是人类的守护神，是拥有绝强力量，能够杀死巨大化的怪兽的战士。
而那文献资料中，真正被他放在心里的只有一个词：神。
他意识到，自己是具备超古代遗传基因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天选者，也是能够被巨人石像承认的人。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的，将获取巨人的力量当做了自己的毕生目标去研究。
而之后，他梦到世界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并坚信这是在未来会真正出现的事情之后，他更加确信了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太天真了……”
他感到一阵疲惫，并非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深山中的正木随意的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天空。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夕阳还在山间散发着最后的光和热。
“呜~汪！”
一只土黄色的幼犬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尾巴摇晃着蹲了下来。
正木愣了一瞬间，脸上僵硬的露出一抹笑容，他伸出手，触碰幼犬的脑袋。
“谢谢。”
他说。
即使在光粒子形态下，他也仍然能够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他清楚的意识到了，幼犬在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并非真的想要跟他一心同体，让他成为怪兽。
而是想要救他。
因为这只幼犬清楚的知道，巨人不可能接纳他这样的人，他注定会失败。
而失败之后，他所转化的光粒子也将会消失。
但最终，在发现他并不愿意之后，这只小狗选择尊重他的决定，以人类的方式挽救了他的生命。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盖迪。”
与巨人短暂融合的一瞬间，他并非毫无所得。
他看到了一些画面，包括幼犬与他曾经的主人共同战斗的场景，包括幼犬的名字，包括巨人的名字。
“不管是，得到连影的认可也好，还是被他拒绝也好。”
“之后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怎样展开。”
夕阳下，一人一狗坐在石头上聊着天，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但更多的是，正木自己的倾诉。
“我只是一直在想，成为了巨人的我，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去引导人类的发展，避免未来陷入黑暗的境地，或是带领人类走出那片黑暗。”
“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片黑暗有多么强大，那并非单纯的是巨人的力量所能够面对的东西。”
“在那之前，盘旋在我脑海里的更多的的是一种妄想，我妄图让自己变得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站在人类的顶端，用自己的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获取我需要的一切。”
“赞美，倾慕，恐惧，服从。”
“但，我刚刚才明白过来，我只是一个空想家，一个野心家罢了。”
他捂住脸，嘴角苦涩的勾起，眼角似乎有一点酸胀，但他清楚那只是幻觉罢了，他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体，如今的身体只有传感器传输回来的电子信号。
“我不是个值得被拯救的人。”
“那个人说的也没错，我没资格去得到那力量……”
“汪汪！”
盖迪从石头上爬起来，它伸出一只小爪子，按在正木的腿上。
正木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在他的眼中，他认为盖迪在安慰自己。
“人生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被小狗安慰。”他放下手，按在盖迪的爪子上。
“但这种感觉，也不赖。”
没有毛茸茸的触感，也没有温度，传感器只传回来粗糙的触碰信号。
但他却笑了起来，相比以往，他的笑容里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