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感动自己

狭窄的陋室放不下一张书桌，便在封闭的阳台上为自己搭建蜗居的窝，零点三平方米一张小桌，刚能放下一台电脑，万籁俱寂的深夜，我坐在电脑前，一笔一画地镌刻着那些苍老的岁月。

想着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便发出一声深深地叹息。老婆在睡梦中说着呓语：别写了，睡吧，你的文章只能感动你自己。

仿佛有人在你的骨头里楔进一枚铆钉，开裂的骨缝里流出了殷红色的铁锈，构筑信念的积木在迅速塌垮，心的深潭里泛起一层浪花，反躬自问：这根快要腐朽的椴木还能不能雕刻？

多少次跟机遇擦肩而过，耄耋之年才想起了要给这个世界上留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太晚？关键的问题是：你所经营的这片土地至今寸草不生，泛着灰白色地盐碱。

思绪便像折断翅膀的苍鹭，飘落沙滩。失落的魂灵在暗夜里摸索，颓废的精神靠什么支撑？

年纪大了，嗅觉却特别敏感，总希望朋友或者儿女能给你一点温暖，一张笑脸。有时为了儿子一句平常的问候而激动，有时为了朋友一次疏忽而失落，岁月的叠加并不能说明什么，敏感和迟钝交替出现，常常用错了地方。

每天坐在电脑前，常常为了一个用词，一个情节而反复琢磨，好像没有文思泉涌的现象，总是像挤牙膏那样挤出一个个字眼。不敢说生活虐我，自认为生活对我所有的惩罚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我却在实实在在地虐待文字，写作的全部目的只有一个：隽永。

诚然，就现阶段来说，我的文章只能“感动自己”。要想感动别人甚至整个世界，必须具备“下地狱的能力”。反躬自问：我具备了吗？还有感悟和灵性，菩提祖师登坛讲道，三千弟子不知所云，惟有悟空一人能解得妙语箴言，可见芸芸众生人精不多。我算什么？

是不是对自己有点苛求？非也。写文章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族群，如果不能非常苛刻地要求自己，就不可能成功。

静思之，假如我的文章连我自己都感动不了，我还写它做什么？文学是一个人用灵与肉打造出来的胚胎，你写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升华，所以必须蘸着自己的血去写。不要哗众取宠、不要追求时髦，耐下心来，跟自己的灵魂对话。什么时候你能念着咒语升天，那才是你的第一次成功。

这有点玄，我能否到达那样的意境？不要害怕读者看不明白，只要不加修饰地把你对社会独到的感知写出来，（这种感知别人没有）你就会成功。

我始终认为，人老主要是心老，心不老，人就永远年轻。我相信灵魂不灭，人生命的结束只是下一轮回的开始，抱着这种信念，你临死前也就不会觉得恐惧。为了给下一个轮回积聚智慧和力量，人就需要创作。

坐在书桌前，我开始做着远航前的准备。我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不再刻意追求成功。成功和失败对我来说不再那么重要，只要我能直面人生、把自己那些翻新的感悟写出来，对我来说就是安慰。

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