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穷鬼严百户
掌柜的见来了大生意，笑容满面钻进后厨，大嗓门喊得震耳欲聋：“都听好了，来贵客了，让老白打起精神，露两手，烧几个拿手菜！”
坐到了一张桌，柯南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严百户，他看来不到三十岁，神色十分精干，却又隐隐带了点愁苦的神色。柯南察言观色，辨别外貌的能力不错，打量一下，心里大概有数了：这个严百户，是个有故事的人。
严百户那边也暗暗觉得吃惊，柯南扫视他而过的眼神，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眼神他很熟悉，锦衣卫里位高权重，负责大案要案的大档头，观察目标时，偶尔也会闪过那样的眼神。
但这柯南才十多岁，更只是个小小的县衙捕快，怎么也会有这样鹰隼一般的眼神？
别看这家店不大，做菜的速度还真是快，不一小会儿，跑堂的托着木盘，一迭声的叫着“来咯”小跑过来，麻利地将盘子上的大盘子大海碗砰砰摆在桌上：“客官先用着，剩下的马上就来！”
桌上热气腾腾，摆上了四五个盘子。红烧肉一寸来厚，油汪汪的，炸鱼排金黄酥脆，叫人食指大动。
旁边军卒他们那桌，也很快上了几道硬菜。
柯南本就饿了，见兵丁们盯着肉菜的眼睛也快冒绿光了，拿起筷子招呼道：“都愣着干什么，吃啊，都动手啊！”说着自己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
说实话，做的还真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这下那些兵丁们也都不客气了，欢呼着纷纷抓起筷子，扫荡桌上的大鱼大肉。
严百户矜持了一下，也拿起了筷子。
垫了几块肉菜，柯南感觉舒服多了，转身喊道：“服务——店小二！”，毕竟刚穿过来一个月，差点喊出了“服务员”。
店小二肩膀毛巾一搭小跑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柯南道：“酒呢？”
店小二道：“客官，正给您热着呢，天寒地冻的，这酒不温温，将来手会抖。”
就在这时，掌柜的托着温好的两壶酒和几个酒盅，走过来放到桌上：“酒温好了，您慢用！”
柯南拿起酒壶，给严百户倒了满满一大杯，又给自己也倒了半杯，举起杯子道：“来，咱们有缘分，先干了这杯！”
严百户犹豫了一瞬，碰了碰杯。柯南尝了口酒，是黄酒，滋味还不错。、
柯南这一口喝了小半杯，再看严百户，他只是把酒杯在嘴唇上沾了沾，便放下了酒杯，几乎等于没喝。
柯南心中略感失望，他还存着灌醉严百户，暂时“借用”那一万两税银的心思呐，眼瞧着严百户心思缜密，为人精细，不好对付。
于是柯南拿出后世酒桌上学到的一些皮毛，开始敬酒。
什么“朋友一起，皆大欢喜，喝酒一定要彻底”，什么“百户您喝了这杯酒，明天想啥啥都有”。
不想这严百户沉默寡言的，光吃菜不喝酒，柯南为劝他多喝几杯，自己都喝了三杯，严百户顶多喝了三分之一杯。
这下把柯南给整郁闷了。
柯基那桌都是士兵，没那么多讲究，这帮锦衣卫的底层士卒，本来就爱喝酒，这家店的酒又相当不错，主官百户跟柯南、沈超坐着一桌，他们也就不管不顾，敞开喝了起来。
柯南心里一动，给掌柜朝士兵那桌努努嘴，这开饭店的都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第一流的，赶紧又拎了两壶酒过去，一个个倒满，士兵们个个眉开眼笑，看样子要不是严百户在旁边坐着，当场就能猜拳行令了。
柯南想的是，就算灌不醉严百户，能把他手下这些士兵灌醉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结果严百户发现手下人在喝酒，转身皱眉道：“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张二，陈老七，你们两个别喝了，出去换班！”
张二陈老七俩人耷拉着脸，应了一声，抓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闷了，揣了几个肥猪蹄到怀里，垂头丧气走出酒馆轮班。
过不多时，走进两个外头看管银车的士兵，虽然冻得搓手哈气的，却是眉开眼笑，坐到桌边一手鸡腿一手酒杯，大吃大喝起来。
严百户带着歉意说道：“这帮家伙太不像话了，让两位见笑了。”
沈超只管闷头吃菜，陪坐陪聊陪喝的活儿，就全交给柯南。柯南一摆手：“这有什么，当兵的嘛，本就该豪气干云，不然呢，难道跟大姑娘小媳妇似的？”
旁边那桌有个兵凑趣道：“咱们这些人里边，真要有大姑娘小媳妇也不错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柯南道：“难得这么热闹，掌柜的，给对面这桌，再上四壶好酒！”
掌柜的一迭声答应，士兵们轰然叫好。
严百户急道：“柯南少爷，不能让这些杀才再喝了！”说着伸手去拦提着酒壶走过来的掌柜。
柯南也伸手去拦严百户，不料刚抓住严百户的衣袖，只听刺啦一声，他竟把严百户的袖子拽下半幅。
这下就尴尬了，柯南只是伸手去拦一下严百户，手上根本没使劲，结果竟然把人家的袖子拽破。严百户自嘲的一笑，将断袖缠到胳膊上，道：“这衣服也太旧了。”
柯南看到严百户甲胄外的罩袍，确实太过破旧，风吹日晒的，丝线早就不能受力了，难怪一抓就破。
柯南道了声歉，严百户摇头道：“没事没事。”
柯南心中有些纳闷，虽说大明朝的官员俸禄，在历朝历代中都是垫底最低的，但严百户再怎么说，到底是个锦衣卫正牌的百户，每月俸禄十石，虽然不算多有钱，起码不至于一件罩袍穿得这么旧，还舍不得换掉吧。
像是猜出柯南的心思，严百户苦笑一声道：“手头有点紧，一直没舍得买。”
就听旁边桌一个士卒，大着舌头说道：“我们严百户啊，花钱的地方多了去，赚钱的地方就只有每月那点俸禄，能不穷吗？”
严百户笑骂道：“就你多嘴，灌了点黄汤，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那士卒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仗着酒劲，说道：“百户大人，你自己受穷也就罢了，咱们兄弟伙跟着你，也是吃糠咽菜的。”
严百户脸色一沉，最终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柯南心中一动，看来这严百户非常缺钱！
那，说不定就有门路？于是忙转过身，向邻桌说话的那士卒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那士卒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柯南这才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