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暗花不明
柳成荫不怕，是因为柳家可以花钱找代打。
这个代打，当然不是后世网络游戏的代打，而是“代替挨打”的意思。
大明朝，民事纠纷中，挨板子、罚站笼这些，都允许花钱雇人代替。
代替挨板子的，叫代板，代替罚站笼的，叫代站，五花八门。
当然了，大案要案，特别是杀头的罪过，那不行，那是非法的，叫“斩白鸭”，是重罪。一旦发现，必死无疑。而且这回的死罪是盯得紧紧的，想要复制粘贴，再找个人来顶死，是绝对不可能。不过，民事纠纷的刑罚，可以！
只要愿意花钱，多得是不在乎挨打的人来代替。可能是被赌债逼急的混混无赖，也可能是没钱给孩子抓药的爹。
挨板子屁股痛不痛？当然痛！
但是人穷志短，穷到一定程度，能赚一大笔钱，屁股痛几天罢了，不要紧！
代打的价格随行就市，随难度和市场，上下有浮动。像柳家这个，大冬天的挨五十板子，价格不会便宜，至少二三十两银子。
甚至可能达到五十两银的高价，挨一板子，赚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大明的底层百姓来说，可不算少，之前“偷羊”案子里那个杨忠顺，不就是为了一两银子的赌债，逼得去偷本家杨老四的羊吗？
很多人一个月起早摸黑，也未必能赚到一两银子。
屁股挨一板子，赚一个月工资，有无数人愿意做的。
所以普通人家，很可能舍不得花这笔代打的巨款，多半是咬咬牙，乖乖趴地上挨打了。
可柳家不同啊，人家是可以把东门、西门、南门、北门Ctrl +A，一块庆了的四倍西门庆，有钱！
雇个人替柳成荫代打，最多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柳家，那也叫钱？
所以对柳家来说，退婚其实就是零成本。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啊，柯南暗想，但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大明的法律。
退一万步说，柳家都已经把脸撕破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退婚，也不可能借钱了。
搞不到银子，那正如柳成荫所说，沈家父子难免是京城菜市口，刽子手一刀下去，血花四溅，围观群众轰然叫好。然后刽子手一脚踢出，沈超那圆滚滚的脑袋，能骨碌碌滚出好远。
想到这时，柯南收回思绪，看向牢房一角的沈超，嗯，别说，这娃的脑袋还真是圆滚滚的……
瞥一眼，沈县令面如死灰，沈超被马大彪紧紧拉住，舅舅李尚荣坐在死牢一角，两眼发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舅舅整个人，好像瞬间苍老了一样，柯南一阵心酸。
我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就不信了，老天让我穿越到大明，上来给了个下马威之后，会想不出解决办法！
一切的一切，必须要找到失窃的银子。这样才能救出沈家父子，才能让舅舅李尚荣不会死在锦衣卫的诏狱大刑之下。
要找回银子，沈家父子就必须齐心协力的帮自己。
首先要解决的是柳家退婚的事情，起码要让沈超打起精神来，不然他在打击之下，心灰意冷，那还怎么帮自己？
一旁马大彪死死按住沈超，生怕他做傻事，典狱老王头也紧张万分。
沈超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死囚，万一真动手伤了柳家人，老王头要吃挂落的。
沈超挣扎了几下，喘着粗气，但脸上的神情已不再是愤怒，而是绝望。
这可不行，得让沈超支棱起来。
柯南走过去对马大彪道：“拉着他干啥？他不就是天生软骨头吗？”
沈超面皮涨红，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道：“我怎么就软骨头了？”
“因为你逃避。你想的就是你现在是死囚，父亲的冤枉，你没办法洗清，柳家的侮辱，你也没办法还击。”
“所以你只能逃避，你想去袭击柳家人，然后因为你现在是死囚，会被狱卒拦阻，甚至失手打死你，你就一了百了，不再承担责任，做儿子的责任，男子汉的责任！”
沈超正要开口，柯南抢先打断了他：
“别反驳！你没这么想，但你真正的动机，不就是这个吗？！骗兄弟可以，别把你自己骗到了就行。”
说服别人的诀窍之一就是不让对方开口，打断他，抢先说话！
其次就是不管对方信不信，自己一定要相信，哪怕是骗自己相信，所谓想骗兄弟相信，首先要骗到自己，这样才有气场。
或者是柯南强大气场的感染，沈超渐渐平静了些，抬起头看着柯南：“可是，我们沈家已经完了……”
“呸！完什么完？有我在，就不会完！”柯南继续先骗到自己都相信了，再骗沈超。
骗自己也没什么难的，两眼一闭，咬死这就是真理，就完了。
比如柯南现在就是：“我是穿越者，还解决不了问题？”
心里默念三遍，好像真的就信了……
既然自己都骗到了，骗兄弟当然更不在话下。
沈超瞪大眼看着柯南：“可是，现在怎么办……”
柯南用力道：“只要你相信我，相信我，就能翻案，就能活！”
斩钉截铁的继续骗！
沈超眼睛里升起两朵极小的火苗，“我信你……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该怎么做？首先是把柳家这一对垃圾扫出去，咱们可没时间跟它们纠缠，再说，也影响心情，心情不好，更想不出脱困的好办法了。
“首先，让柳家父女滚蛋！他们不是来落井下石吗，不是来羞辱你沈家吗？那就反击，打！把他们打跑，打疼！”
“打？”沈超脸色迷惘，但还是攥紧了拳头。
“不是用拳头！”柯南知道沈超误会了，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是用这个！”
旁听两人谈话的马大彪一直神情严肃，此时他眼睛一亮，插话道：“铁头功？”
滚！柯南恨不能一脚把马大彪踢飞。
“动脑子。”柯南推开马大彪，咬着沈超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还是要灌点鸡汤才行吧？
“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总会陷入苦难。人生就是战胜苦难的过程。上天给你磨难，是为了你更强，日子更好，这是上天给你的礼物……
“有些人不值得和你分享上天的礼物，有些人则是上天送来的……”
前世看过的鸡汤文应该有点用吧？
瞥了一眼柳成荫，继续道：“她是个垃圾之人，难进你沈家富贵之门……”
听着听着，沈超的神情从迷惘到思索。
看来很有希望啊。
“所以，你要强硬的打退这两个垃圾人，不能让他们干扰你，更不能影响你的心情，现在是万分危急的时候，相信我，振作起来，才能救你们父子两人的命！”
“……”。
沈超猛然抬起头对柯南，道：“好，我听你的！”
柯南鼓励地朝沈超点点头，轻声道：“记住，咱们没时间跟这俩垃圾人纠缠了，争取时间，才能救你爹的命！快！”
沈超一咬牙，朝柯南点点头，猛地挺直身子，厉声喝道“爹，别求她！”，说着沈超快步上前，从柳成荫带着的篮子里拿出纸笔，抖开那张退婚文书，扫了一眼，冷笑道：“好，退婚？退婚便退婚！”
柳成荫完全没想到沈超的爆发，被这气势吓了一大跳，蹬蹬后退，她爹柳财主赶紧一把扶住。
说完沈超一手将退婚文书压在死牢的青石墙壁上，略一扫视，一手拿起毛笔，在笔尖上哈了口热气化开墨水，刷刷刷改动了几笔，又签上了名字，冷笑一声道：“就你这种欺辱公爹的东西，怎配得上我沈家！”
柯南心中对沈超暗挑大拇指：好，就该这样，有点脾气！
沈超写完，伸手将文书怼到柳成荫鼻子尖下，喝道：“拿去！”
柳成荫好不容易回复了心神，接过文书看了看，忽然柳眉倒竖，满脸通红地叫嚷道：“你！你！”
柳财主心知有变，赶忙拿起那张文书去看，看了几眼，原本白白胖胖的面皮，也一下子紫胀起来，气得哆哆嗦嗦，一手抓着文书，一手指着沈超道：“你，你，你欺人太甚！”
沈超冷哼一声道：“我沈家落难，也不至于让你柳家，骑到头上来。”
柳家父女两人，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怎么忽然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