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访死牢
“帮什么忙?”马大彪着急地问道,声音发颤,双手撑在桌上,整个人都探向柯南,一旁地上卧着的黑虎警惕的竖起耳朵,盯着马大彪。
“明早我想去死牢里,看看我舅舅,和沈老爷父子俩。”
“是这件事啊……”马大彪收回了前倾的上半身,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小火苗,熄灭了。
他原以为柯南是想出什么好办法,能破了案子,找回银子,救出沈家父子,没想到,柯南只是想见见他舅舅。
他舅舅关在死牢里,生死未卜,他想见上一面,也是人之常情,说句不好听的,很可能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行。我老马在县衙里还有几分薄面,而且出这桩事的时候,我也不在顺义,没什么嫌疑,带你进死牢看看老李头和沈大人父子俩,虽然不合规矩,倒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马大彪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灰意冷。
哎。是自己想多了。这个柯南虽然心眼活泛,眼光毒辣,但到底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
万两税银失踪一案,牵动了多少人!昌平赵知州,干脆就没离开顺义县,就住在县衙里,带着一群积年老吏,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
自己是太担心沈老爷父子的安危,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少年身上吧。
想到这,马大彪苦笑了起来,抬起头刚要对柯南说带他去死牢,却正好撞见柯南的眼光,油灯下只见柯南的双眼如点漆一般,温润闪烁,马大彪心里一动:难道,难道这个十多岁的少年,真的有办法救出沈老爷父子?
既然马大彪答应了想办法带自己进死牢去见舅舅和沈家父子,也就是能进入丢银子的第一现场勘察,而眼下也没任何别的事可做,还不如先休息片刻,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办案挑战。
想到这,柯南爬到值班房的小床上,紧紧身上的狐皮袄,拉上薄被,裹个严严实实,打算休息一会儿。黑虎嗖地跳了上来,紧紧挨着柯南,脑袋在被子上蹭来蹭去,柯南拉开被子一角,黑虎钻进去了大半个身子,贴紧柯南,仰头看着主人,眼睛一眨不眨。
黑虎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呢。
柯南对马大彪道:“马大哥,你也赶紧先睡会儿吧,能睡多久算多久,明天可能要忙一整天。”
马大彪一跺脚道:“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睡得着!”
挨着黑虎,柯南闭上了双眼,尽可能让自己放松平静下来。
马大彪见柯南闭上了眼,表情逐渐放松,似乎真的要睡着的样子,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唯一的指望、投奔的舅舅要进锦衣卫的诏狱,一般的少年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这家伙居然能镇定自若?莫非他是个傻子?
不,不能够哇。从之前巧妙破解“偷羊肉冤案”就能看出,这小子不但不傻,而且比谁都精明。
那他真的有这个心性,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很平静,甚至说睡觉就能睡着?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小子,也太逆天了吧。
陋室内昏暗的烛光打在柯南的脸上,明暗不定。
马大彪看着柯南的脸,越想越是惊讶。真不敢相信,柯小捕快也就十来岁啊,竟然这么沉得住气?怎么可能?
难道这小子真的有办法,救出沈县令父子?
想了片刻,马大彪没任何头绪,叹了口气,坐到了桌边,打算也休息会儿,吹熄了蜡烛。
屋子里黑了下去,窗外的东方天际,隐隐露出了一线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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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太阳刚出来,马大彪和柯南就离开了值班房,去死牢探监。
刚出班房门,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冻得柯南打了几个哆嗦。
天太冷了,柯南昨晚上也没好好睡,就半躺着眯了一小会儿,身体现在就跟多少年没上过油的老旧机器似的,浑身上下,无论哪一处,全都硬邦邦的。
顺义县衙和大明其他州县的衙门格局,都是大同小异:按“三横三竖”的规式修建的。
三横就是仪门、正堂和后堂。
马大彪带着柯南去的就是“第一横”,仪门。
所谓“左祖右社”,仪门左边是迎宾馆,右边是土地庙。
按照老规矩,迎宾馆旁边就是死牢。而粮库银库等仓库,是挨着土地庙修建的。
如果当天沈县令没有突发奇想,而是照章办事,把税银放在右边的银库保管,而不是左边的死牢,或许就没这飞来横祸了。
从值班房出来,跟着马大彪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了死牢门口,门口站着几个挎刀的狱卒。马大彪急忙上前几步,满脸堆笑,和那几个狱卒聊了起来。
趁马大彪和狱卒套近乎的时候,柯南仔细打量着死牢的建筑细节。
这座死牢不算小,方方正正,长宽都有几十丈,一丈多高。纯用青石条垒砌而成,每块石条至少都有四五百斤重,石条之间的缝隙里,抹了灰浆,严丝合缝的,坚固异常。
整座死牢,只一面墙上开了一扇小铁门,任何人进出,都只能从这道小铁门走,而门口又有几个带刀狱卒守卫,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马大彪没吹牛。虽说带柯南进死牢探望舅舅和沈家父子违反规定,但他到底是顺义县捕快班头,和守门的狱卒说了几句,狱卒脸上先是为难,接着是苦笑,最后摇摇头,转身打开小铁门,露出后边幽暗狭长的甬道。
马大彪急忙拉着柯南,走进了死牢小铁门后的甬道。
甬道低矮且狭窄,柯南还好点,马大彪身材魁梧,在甬道里几乎要低着头才能走,生怕脑袋撞到甬道顶部的石块。
走了四五丈,甬道前是个急转弯,四周黑乎乎的,马大彪差点没撞上拐角,他轻声咒骂道:“这帮修死牢的家伙,不说把走道修宽敞点吧,还弄了好几个拐弯。”
柯南道:“当年修死牢的人,是故意修得这么窄,这道急转弯,也是故意加的。”
马大彪闻言一愣,转过身看着柯南:“故意的?”
柯南轻声解释道:“防止越狱。”
马大彪到底是干这行的,愣了一瞬后明白了柯南的意思:死牢里关的都是悍不畏死之徒,万一他们串联起来越狱,可死牢只有这一个出口,不管越狱的死囚有多少人,也只能从这条狭窄曲折的走廊,冲向唯一的铁门。
如此一来,但冲击门口的囚徒,却每次只有一个人,门口守卫的狱卒总体虽然人少,但局部却是三四个狱卒打一个死囚,胜算很大。
更重要的是,排在第一个的死囚,一旦出现死伤,他的身体就会堵住狭窄的通道的,后边的人再多,也是无用。守门的狱卒只要挡住第一波冲击,示警后援兵就能源源不断从县衙各处赶来,越狱的企图,必定会被粉碎。
马大彪想明白后,瞪大眼睛看向柯南:自己是个捕快,在县衙里干了这么些年,对死牢的布局都没想过是为什么,而柯南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且第一次进死牢,一眼就看出了修建死牢的人,当年的深谋远虑!
这让马大彪不对柯南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中暗想:马大彪啊马大彪,看看人家柯南,再看看你自己!你的岁数,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留在班房里看家的黑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轻轻晃了晃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