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顶层的地下室

本来照朱尔的计划，他将继续在佩莱特酒馆打工赚钱。

直到攒到一千两百里弗左右，便去租一间房子，开一家酒馆。

谁知创业未始，却初道崩殂。

睡了一觉醒来，已然成了无业游民。

不过，就算让他再选一次，他仍旧不会向奥多低头、说任何软话的。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华夏子孙最在乎的，乃是节操、骨气！

何况今无关性命，只为一个满是压迫、剥削的岗位呢？

但一时硬气一时爽，回过头来，现实问题仍旧摆在朱尔眼前。

他手头现在只有四十四里弗不到，就算按周付钱，也只能住一百天左右。

还不包括日常开销，所以实际可以支撑的时间更短。

所以，他必须要考虑收入的问题。

这点钱用来开酒馆，做梦都得考虑一下想象力。

朱尔只能想想，怎样找到一份工作。

凡尔赛镇上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凡尔赛宫的建筑工。

尽管现在路易十四已经带领大多数贵族搬入了凡尔赛宫，但实际上，凡尔赛宫还远远没有竣工。

现在完成的，仅仅只有一期和二期工程。

包括正殿、南殿和部分北殿，大、小马厩，北翼大臣楼，地下水道系统，以及几片园林和娱乐设施。

所以，凡尔赛宫依旧需要大量的劳力。

但是，这份工作虽然能够按时领到薪水，且鲜少有苛扣的情况，但与付出的劳动和面对的风险进行对比，报酬实在不高。

而且对朱尔这种身体偏瘦的人而言，过于危险了，因此首先排除了这个选项。

剩下工种，则分为教员、医生、艺人、个人手工业、教会义工等，这些朱尔又缺乏专业技能，短时间难以胜任。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厨房的工作能行。

仔细想想，他的那道麻婆豆腐在凡尔赛镇上可以说是红极一时。

如果他投奔其他酒馆，兴许能得到一份工作，甚至待遇会比在佩莱特酒馆时好上不少。

问题在于，知道他是麻婆豆腐的制作者的人少之又少。

自己口说无凭，对方很可能不会相信，这么一道爆火的菜肴，出自一位厨师学徒之手。

而且，从奥多的临别之词可以听出，他大有将这道菜占为己有的想法。

一旦他宣称自己是麻婆豆腐的创造者，朱尔很可能被当成招摇撞骗者。

朱尔躺在床上，望着有点发霉的天花板，眼中难免浮现些许迷茫。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晚霞已经浮现。

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感觉什么也没做，但其他光在这个消息不灵通的时代找个住所，就花了不少功夫。

也罢，就当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的确也累了快二十天了，明天再去找工作吧。

朱尔向后一倒，呈“大”字又一次躺了下去。

……

洁白无暇的月亮，挂在法兰西的夜空上。

邦当抬头仰面那一抹纯净，忙绿、疲惫的身心，在这一瞬，得到了些许释放。

但等他平视前方时，又恢复了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

此刻，他站在北翼大臣楼下，没有丝毫迟疑，走了进去。

邦当穿着它那身最为人熟知的，黑底红边，且绣满华丽纹饰的，究斯特科尔式宫廷制服。

因此，凡尔赛宫中的所有人，老远就能认出他。

当他穿行在这栋豪华大楼中时，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向他微微鞠躬，并称呼一声：“总管大人。”

而邦当只是回以点头，并附带一瞬的微笑。

这些人有王朝的大臣，也有国王属下的各个贵族。

他们之中不乏有比邦当地位更加尊贵的，但却无一例外地对邦当毕恭毕敬。

原因只有一个，邦当手中有他们要的资源。

在波旁王朝，要想获得崇高的地位，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接近国王。

而能与国王住在同一座建筑里，无疑是莫大的荣幸，并且有与国王私下见面的可能。

但是，入住凡尔赛主殿有着身份要求，必要是王室宗亲，至少也得是表亲。

对于血缘疏远的贵族而言，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有入住主殿的机会的。

可现在，正有不一般的情况。

由于国王陛下执意提前将王室和整个内廷，全部提前搬到了凡尔赛宫，然而，尚未完全竣工的宫殿，不能如预想般容纳所有贵族、官员。

主要原因是，原本用来给大臣以及非王室贵族居住的两栋大臣楼，现在只建成一半。

在不得以的情况，必须安排部分非王室贵族入住主殿。

而安排房间的工作，统统归邦当负责。

只有邦当清楚的是，虽然自己有权力安排任何贵族入住主殿，但那些国王厌恶的人则绝对没有机会，而那些受国王青睐的幸运儿，邦当一定会尽快为其腾一间房出来。

不过，同样身为宫廷大臣的他，却并非住在这栋楼里。

他兀然来到这栋大楼里，必然怀有明确的目的。

邦当在大理石楼梯是拾级而上，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抵达北翼大臣楼的顶层，才停止爬梯，并走入顶层的长廊，步向一间套房。

邦当的目的地，乃是一间地下室。

一间，设在顶层的地下室。

邦当站在一间房门前，这里是皇家卫队卫队长，法比安·马赫夏的房间。

他敲响的房门，等了片刻，却无人来开门。

于是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取出了一份备用钥匙，亲自将房门打开。

走入法比安的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邦当将门关紧，随后走到房间深处的教廷画像下，掀开地毯，找到暗扣，用力拉起，便打开一道暗门。

暗门之下，乃是一条直通地底的通道。

邦当下到通道，并关上暗门。

门合上的一瞬间，那块韧质地毯便自主盖了上去，将这条隐秘通道隐藏了起来。

随后在这条向下的楼梯抹黑走了一段路程后，眼前终于有了壁灯射出的光亮。

好在邦当早就轻车熟路，否则非要摔几个大包不可。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楼梯终于不再延伸。

此时，邦当已经来到了地下，他的身前还剩最后一扇木门。

在这扇门的背后，就是凡尔赛宫中，最“秘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