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换
百景玉招呼着青罗山来的三位好汉在安仁里妓院喝酒吃肉，没过多大功夫，权红鼻子搂着两个妓女，转移到别的房间快活去了。屋子里剩下了靳黄脸、宫锦儿、百景玉和百安四人。
“百公子，我那豆绿侄女还好？”宫锦儿喝了几杯杜康酒，红着脸庞说道。
“好！豆绿姑娘为人豪爽淳朴，是个好姑娘。”百景玉不假思索地说道。
宫锦儿扭头看看靳黄脸，脸上柔媚的笑容里透着欣慰。“我做娘家人的，又是长辈，在这里嘱咐你几句，我家豆绿自小是个好孩子，这一点不容置疑，你却不能因为我们是土匪出身，而欺负她！”他说着话，一只手比划了兰花指指向百景玉。
百景玉一愣，不好意思地笑道：“宫三爷，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哩，什么娘家人不娘家人的，好像有点儿乱。”
“日你娘！你个㞗孩子！怎么就乱了，你和豆绿好了，我做叔叔的，难道不是娘家人？！”可能是酒精刺激的缘故，或者是娘家人的优越感，宫锦儿显得有些激动。
“您可能是误会了！”百景玉直言道，“我与文彩蝶小姐情投意合，与豆绿姑娘是好朋友。”
“你——难道豆绿不在你那里？！”靳黄脸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狐疑地说道。
“谁说豆绿姑娘在我那里了？自从我离开青罗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百景玉忽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小的误会。
靳黄脸和宫锦儿对望一眼，神情中都带着惊讶，又充满了疑问——豆绿到底在哪里呢？
“怎么，豆绿不见了吗？”百景玉看在眼里，已然猜到了大概。
靳黄脸“呼”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走，寻找豆绿要紧！”
“二哥呢！？”宫锦儿惊惧中还记着权红鼻子。
“他正忙着，咱们先去寻找！”靳黄脸不容置疑地说道。此时权红鼻子应该正和两个妓女缠绵，哪有心思顾得上别的。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找！”百景玉主动请缨道，“洛阳城里我还熟悉。”
他们在洛阳城里找了一天一夜，后来权红鼻子也加入了寻人的行列，却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或许他已经回去了？”靳黄脸算是自我安慰地说道。其实他非常担心女儿的安危，可没有线索，而且青罗山如今群龙无首，那么大的一份家业，也需要他们三人尽快回去料理着。
“我也觉得我侄女已经回去了!”权红鼻子在安仁里妓院里同时对战两个妓女，又出来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早就累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再想想下一步干什么。”
“粮食！一万斤粮食！”靳黄脸没有找到女儿，胸中憋着一股恶气，黄脸上泛着愤怒地说道，“请百公子尽快安排，我们正好带着一万斤粮食回去。”这年头，粮食是硬通货，遇到紧急时刻，粮食甚至比黄金还要金贵哩。
百景玉知道对方心里不痛快，恭敬地说道：“已经准备好了，那就麻烦三位好汉护送回去。”
一切似乎进展顺利，可运粮的大车刚到了洛河岸边，就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穿着中山装，一脸的凶相，似乎是个人物。
“是宋队长！”百景玉拱手道，“这是有什么公务吗？”
“端公家的碗饭，就要干公家的事情！”宋白一脸严峻地说道，“给我搜！”他的手指着那几辆运送粮食的大车说道。
靳黄脸等人见对方人多势众，混迹于车辆之间，并不敢多说什么。
负责搜查的士兵很快回来报告了车上满载粮食的消息，宋白用力一挥胳臂，恶狠狠地命令道：“全部没收！”
“慢着！”百景玉以同样的气势和语气回应道，“我百家自己的粮食要运出去，你们凭什么没收！？”百家在洛阳城有地位、有田产、有钱财，再加上百景玉是名满河洛的大才子，生气也是有底气哩。
宋白自我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仔细地看了看百景玉的脸，冷笑道：“百兄，我以为你不知道这里面是粮食呢？！”
“我自己家地里收上来的粮食，我怎么不知道是粮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百景玉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么请问一句，这么多粮食要运往哪里？！”宋白阴阳怪气地质问道，“不会是顺着洛河东运，送给日本人的吧？！”
“放屁!倭奴是什么东西，也配吃我百家的粮食！？”百景玉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语气中带着火药味，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是要运往哪里呀？！”宋白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在运粮的队伍中搜索着，像是已经发现了猎物，随时都会发起攻击一样。
百景玉摆出公子哥的架势，悠然说道：“我家的粮食，想要运往哪里，用不着宋队长操心!”靳黄脸等人见百景玉如此硬气，暗地催促着赶大车的往前赶，一部分伙计往船上卸货。
宋白优雅地拔出腰间的手枪，将乌黑的枪口对住自己的嘴巴，用力地吹了一口气，然后将枪口斜向上朝着洛河水面上“嘭嘭嘭”开了三枪，惊得河岸边芦苇丛里的野鸭子、水鸟等“扑棱棱”地展翅高飞起来，附近的人都缩了脖子，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靳黄脸的手摁在了腰间的手枪上，权红鼻子和宫锦儿也一样，他们三人都经历过死亡，知道关键时刻应该拼死一搏。
“有敢动者格杀勿论！”宋白像个黑煞神一样，神情中、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杀气，四周除了流水的声音和鸟儿受惊带来的声音，顿时显得静悄悄的。宋白的耳朵里“嗡嗡”响着，不时传来马县长的低语：“贤侄呀！百景玉那一万斤粮食，与其便宜了八路军豫西抗日支队，不如就当交换成我那三百亩地的庄稼，我吃些亏算了！哎——没有这些粮食，我和冰儿过了年可只能喝西北风哩！”
“冰儿”两个字，在他的耳朵里盘旋着，为已经陷入迷茫的大脑注入了一丝清凉的醒神药剂。她和军统的敌人——八路军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嘛！
“据可靠情报，这批粮食可能被土匪劫持，运往敌占区！”宋白信口胡说道，“有可能成了资助敌人进攻的物品，一律没收！”
“你说没收就没收！这不是抢吗？与土匪有什么区别？！”一万斤粮食对于百景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军统要是没收我的粮食，需要拿出命令来！”说着话，他伸出一只手来，要求查看纸质的命令。
宋白平时对付其他人，只要在手枪上拍两下，就将对方震慑住了，今天为了在阵势上压倒百景玉，他已经破例开了三枪，对方居然还要来个公事公办，真是气死人了。他站直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狠狠地瞪视着百景玉，咬着牙齿说道：“老子手里的枪就是命令！无论如何，粮食和军用物资不能流出洛阳！”
“不流出也可以，我家的粮食，还运回我家去！”百景玉不为所动地说道。书生威武不能屈的臭脾气上来，却是不好惹的。
宋白“嘿嘿”笑了两声，对手下的士兵命令道：“一律拉回县政府充公！”这是他心里的一点小九九，既然百景玉如此不好对付，马县长那边又实在难以推脱，不如将问题抛给县政府，让马县长和百景玉面对面地交涉吧。
百景玉还想再说什么，手持枪支的武装士兵，一个个虎狼一般，指挥着赶大车的伙计，立即将马车掉头，返回洛阳城里去了。靳黄脸等三人不敢在如此多的官兵面前暴露身份，只好尾随着几辆马车，再次返回了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