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毫无所获的算计
李志群觉得衡宇身份有问题,既然不是红党,那就可能是日本间谍。照此推算,牢房里的章文台也是日特,而颜青身份多半也是,但磁带所谓的证据可能是烟雾弹。又或者借自己手清除掉绊脚石,从而让真正的日特潜伏进来。
“你真正身份是日特对吗?”
李志群询问完死死盯着她眼睛,不经意的一抹慌乱已经给出答案。他笑了,仰天大笑,没有听颜青的狡辩,想不到衡宇藏的如此深,居然是日特!
冷哼一声,打断她争辩:“事到如今,狡辩还有意义吗?局里早就安排人监视过你,难怪姚鼎秋会被抓捕,看来你才是那条大鱼。”
“说吧,说完给你个痛快,送看守所。”
颜青也闭嘴了,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沉默半晌,闭上眼冷冷道:“密码本两个月前烧掉,没电台。钱也转走,内部人员联络断绝,身份更换,只有一套房子,你要就拿去,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价值。”
李志群一时语塞,理论上很对,姚鼎秋被抓,她被监视,没道理不斩断所有联系。
可他不甘心,“名字、代号、小组名字,人员配置等等,都交代出来。”
颜青也没隐瞒:“山口美江,代号青鸟;闪电小组,成员六人,来南京四年,我的长官已经牺牲掉,就是陶红;下属也牺牲了,被特务处抓起来的丰田霸道,剩余三人已经转移,至于去哪我真不知道。”
“任务!”
她没隐瞒,该做的都做了,暴露也无关紧要,“搞清楚南京人口数据,以及协助帝国特工寻找合适家庭,用来掩藏身份。”颜青扫了他一眼:“不用想太多,我在建邺安排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一千,根本不知道谁是帝国特工,内部同样不许问,只提供合适身份者资料,有其余人安排接触隐藏。”
合着白抓了,啥也没有。
李志群非常郁闷,把口供录制好争取交差,同时指控衡宇。想杀人灭口,还是祸水东引,暂时搞不清楚。
“跟田刚有过来往吗?”
“田刚?”颜青蹙眉想了想:“他来家里两次,跟姚鼎秋算熟悉,我没有关注太多。”
“为什么不跑?”他很好奇,身份暴露还留在家里,要么等死,要么有任务。
颜青却道:“特务处跟调查处都安排人监视我,跑不是等于送死。这会让你抓了,估计消息都已经获知。另外,我在找一個人,特务处有個戴面具的刑讯专家,我要确定其身份。”
李志群静静听着,关于特务处内部消息他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知道陶红跟姚鼎秋暴露都跟他有关系。神秘的侯专家,听说是陈祖燕的外甥,这事他不想插手。
随口询问:“查到了吗?”
颜青淡淡道:“没有,特务处里见过他真容的不超过五人,而且有两人被调往上海。剩余知道身份的职务都很高,调查处徐恩锃、陈祖燕应该见过,你要是能锁定他身份,帝国可以给你百万法币作为酬谢。”
百万法币!
李志群眼皮狂跳,眼馋,却没胆。真假外甥难说,且是党国功臣,没那命。
该说的都说了,李志群也没理由为难她,最后试探道:“给你送信的人有印象吗?或者说,把他请来能指正他吧?”
他这会有点拿不准衡宇身份,一会日特,一会红党,还有可能是党国密探,谨慎些好。
颜青挑挑眉,心话这個送信的指定要害她,不可能是自己人。心中冷哼,也让他尝尝被冤枉的滋味,“没见到人不好说,能知道我身份多数是帝国特工,身份高低不知。”
说的含蓄,表达很明确。这让李志群即将熄灭的心情又活络起来,捏着烟左右踱步,最后交代下属:“先把他关进安全屋好生看管,出差错有你们受的!”
“是!”
为反复确认,李志群待到十点钟,下属才传来好消息,锁定两个骨头看上去很硬的货。按理无需在审讯,因为衡宇故意放烟雾弹,没骨头硬的就结案。
这会跳出来引起好奇心,抬脚走向审讯室。被请来的众人这会都狼狈不堪,屎尿横流,只有两人看上去没丝毫慌乱,不是日特就是红党。
“组长,秦淮交通局小队长郑军,去年三月进入,媳妇生病死掉,没孩子,老人都在乡下。”
李志群听下属汇报同时,审视两人。
“郑军,日本人吧?”
郑军冷冷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李志群也没再问,示意下属继续打,“给他上点狠活,不要堕了调查处名声。”
“是!”
没一会,烧红的铁签子被特务塞进指甲里,那疼痛非常人能承受,郑军疼的几次晕过去,又被浇醒。
“你也能忍住?”李志群询问从农业局请来的余四清。却见他神色惊恐拼命摇着脑袋,“不要……我说,我是日本黑龙会成员,你们特务部门无权对日本民众实施刑罚,我抗议。”
“抗议……”李志群笑笑:“既然是日本人,跑党国来做官,你觉得自己长着两個脑袋,缺了你党国不转了!潜伏农业局获取内部机密情报,传递回本土,这叫间谍行为,可以定性为日本间谍。对待日特分子党国态度明确,抗议无效。还是老实交代都传递过那些情报,小组成员及其长官。”
余四清抗议半天见没效果,耷拉着脑袋交代:“没啥可交代,我只是奉命发展黑龙会成员,并没有传递过情报。”
“奉谁的命,发展多少人了,都在那潜伏!”黑龙会他略有耳闻,社团组织,专门潜伏在底层嚯嚯人。
“奉真野长官命令,两年前从天津过来,事后花钱进入农业局隐藏,目前发展成员都在各大赌坊烟管里,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不清楚!”李志群冷笑:“不清楚让你来养老吗?去那送情报总该清楚吧!”
余四清陷入沉默,良久后开口:“每月二号,会到大世界舞厅见一個人,听从指示。长啥样我也没看清楚,总之以发展成员,做地面话事人为主,没有其他任务了。”
“哼!”
“把你发展的名单交代出来。”
余四清抬起头看向他,“每个人都合法经营,如果国党部门要乱来,大日本领事馆一定会插手,难道你想引起两国战争?”
李志群瞪他一眼,“战不战你说了不算,做个聪明人不好吗?”
余四海沉吟半天最后还是交代了十几个人出来,都隐藏在建邺赌坊烟管里。
“八嘎!大日本帝国的叛徒!”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郑军传来怒吼,这让余四清羞愧低下脑袋,没敢反驳。
李志群横了一眼郑军,“你骨头很硬嘛,不说就慢慢来,总有你说的哪天。”交代下属:“别歇着,轮番招待。”
“是!”
扫了一眼颤颤巍巍蹲在地上几人,“录份口供让他们回家,谁敢乱说话,我会再次拜访。”
响起隔壁的田刚,询问余四清:“田刚有没有跟你们私下往来过?”
“田刚……”余四海想了想:“有两次吧,在秦淮发展离不开他的照拂,送了两次钱,不过大多数跟他侄子田有禄往来。”
“哦!”李志群眼睛微亮:“田有禄知道你的身份吗?”
余四海摇摇头:“可能知道一些,但没问过,只收钱办事,遵守规矩。我建议你跟他谈谈,招惹到麻烦的是你无法想象。”
李志群暗哼一声,“送老虎桥!”
“是!”
收获一般,抓了一個女间谍,一個流氓头子,没有密码本跟电台效果大打折扣。
急急赶往丁默村家里汇报,“这么说衡宇有可能是日特?”
李志群可不敢保稳:“按照其表现与颜青交代来说,确系日特。但要是日特做事太过粗糙与花哨,把自己人都给掀出来了。”
“而田刚反应跟日特没啥关系,跟颜青刚刚好相反。但不是日特,又遇到颜青身份这個悖论,理论上绝对有嫌疑,抓不抓还要丁主任拿主意。”
丁默村平时抽烟少,这会摸出来扔给李志群一支,点燃后猛吸几口,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他的困难点主要是衡宇中午刚授勋,不然抓一個小警察无须在意。
按理,既然能获得勋章说明为党国做出重大贡献,小小警察能有啥贡献?帮助特务处抓获了日特。这就是悖论了,哪有自己人抓自己人的,虽然证据显示其身份有假,却总有矛盾处。
丁默村端坐后看向李志群,“我看保险起见先内部试探一二,利用警局督查室请去喝茶。上次案件虽然被他蒙混过关,却得罪多数人,内部谣传是贾道明外甥,这事也该盖棺论定了。”
“敲诈勒索那么多,就以贪赃枉法明目请去。先让外围那些人跳出来打压一番,你多安排耳目注意收集消息,或许会有牛鬼蛇神跳出来插一脚。”
“我们静观其变,看看特务处什么态度。居然赏赐個督察主任,这事就透着股邪门,应对上峰也没必要把好不容易搞来的自留地,让一個小警察占据一席之地。”
李志群抽着烟皱眉道:“仅凭那点敲诈盘剥怕也难成事,真要较真估计警局剩不了几個。是不是让屠天明那边出个人参与一下,试探一二,总局督察室级别够了,审核宁海看守所总有不便。要么高院也安排一個?程序上没问题。”
“调查处虽然失去监管权,但抓捕审查疑似日特分子就算特务处也不敢多言,为了個小警察跟调查处正面硬刚没必要。”
丁默村掐灭香烟:“那就安排個机灵点小队长过去参与审查,来個三堂会审,看看他如何狡辩。”
“你连夜安排吧,人明早在警局抓,动静大点。”
“是!”
………………
翌日一早,衡宇迷迷糊糊起床,昨晚睡得不好,做了好几个噩梦,梦到自己锒铛入狱,害得周围邻里都受到牵连。
“起来了,赶紧洗洗马上去吃早饭,陈家婶子给你特意调的莲藕肉馅包子。”虞楠刚拿着扫帚回来,在门口喊了两声。
衡宇甩甩脑袋:“知道了。”
洗漱好,穿好警服,绑好武装带,配枪戴好,喊着虞楠出门吃饭。衡宇跟老陈夫妇打了声招呼,端着两笼包子来到湖边,桌上豆花跟八宝咸菜都准备多时。
如今衡宇在姚家巷属于官老爷级别,单单送的东西都吃不了,他平时也不爱要。
虞楠见他闷头吃饭,神色凝重,好奇问询:“一大早拉着個脸,谁招你了?”
衡宇用汤匙搅动着豆花,这会在想昨晚贸然行事有些欠妥,要是调查处不管不顾把自己抓了,要保命只能暴漏身份,身份暴露一切都毁之一旦。
让徐恩锃出面解围?
拉倒吧,自己脸还没那么大,小小一個上尉就算获得党国勋章奖励,在人家眼里狗屁不是。底子薄,职位低,经不起蹉跎,一個浪打过来就能掀翻。
最坏结果暴露身份,可在戴春风心里会留下啥印象?唉,想想做事急功近利,见钱眼开,没经过洗礼,总有点飘飘然之感,觉得背靠特务处大树,万事总可无虞。没想过特务处也刚刚萌芽,嫩得很,根本不具备跟调查处掰手腕的实力,就算有,也不会为了自己得罪大佬。
他发现自身走进误区了,觉得来到这里就要立功授勋,帮助民众躲避灾难,抓日本间谍,改变战斗形式,甚至异想天开想要打入敌人内部。
精神可嘉,却有些不自量力了。
时代浪潮,浩浩荡荡,顺者昌,逆者亡。并不会因为一個人参与而得到改变,蝴蝶效应也要有相对宽松的环境。如果一只蝴蝶煽动翅膀都能引起海啸,那估计随便一個个屁其威力堪比原子弹。
几率太小。所以,他要做的应该是低调。低调生存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其他。
以后世心态来考量二次大战下的人与事务,不得不说太过幼稚与理想化。你改变不了谁,你只能保证自己。
你无法去阻止日寇的狼子野心,你同样也无法改变国党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有些事,并非对与错,而要看站在谁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在这种浪潮中,不要说穿越者,就算一堆也难以改变。
低调生存,这是他今后要谨遵的信条。
抬头看向忙碌的邻里,这会有些怪自己多嘴多舌,搞什么暗网计划,把邻里都拖进来。战争爆发后都送到重庆更加省事,徒增烦恼。
低头搅动之余回话:“没事,昨晚做噩梦了。盖房的事先停停,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在说。”草草吃了点饭,打算先回警局报个到,再约聂霆锋出来谈昨晚所获,倒也没那么着急,时间都这么久了,晚一点也跑不了。
汽车刚冲进大院,就感觉气氛不对。诺达的院落几百上千警察办公场所,这会居然有点诡异般寂静。
甚至透过挡风玻璃都能看到办公室窗户上堆砌的脑袋,汽车停在门口,稍微观察一番,才熄火下车。
抬脚进门,碰到办公室秘书,神色拘谨道:“衡大队,张局让你去会议室开会。”说完不等他问就匆匆撤离,这让他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皱眉抬脚来到会议室门口,这会走廊里也静悄悄地,衡宇狐疑之余,打了声报告。
“进来!”
待衡宇推门而入,嚯,满满卡了一屋子人。各部门长官,田刚好模好样坐在那冷冷瞅他,张小宝跟其余中队长与小队长都在,最重要前次来挑事的督察室警察,几个臂膀挂着监察的男子等等。
东窗事发,亦或者秋后算账?
衡宇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害怕到也不至于,好歹挂着勋章,就算批捕也要受到礼遇。
事到如今懂事有個屁用,也没敬礼,干脆站在门口等着,爱咋滴咋吧。
“咳咳,衡宇,总局督查室、高院纪律监察部门,秦淮办公室,调查处等多部门要对你进行询问,后视情况而定,在做处理。你务必要认真对待,积极配合,切莫胡搅蛮缠,影响案件进展。”这话邹平说的底气十足,不似之前那般小心,找回初次见衡宇时的底气,可见变化有多大。
“是。”
田刚抓住机会冷冷道:“先把枪收缴,汽车钥匙等不符合其职务东西,全部归档。一個小小治安大队长,搞得跟个总局局长一样,成何体统!”
“是!”有下属赶忙上前收缴配枪,汽车钥匙,彻底剥夺所有荣誉与身份带来的福利。
衡宇配合上交,看向邹平:“请问邹局属下犯了何罪,是要公审吗?”
邹平尴尬神色稍纵即逝,“没说你犯罪,只是当面询问几個问题,其余人员同样要配合。”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如此,那就问吧。”衡宇跨步来到会议桌前,端坐在独留的审讯位置上,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
接到指示的长官们对视一眼,西装革履的男子起身看向衡宇,“我是秦淮公室副主任陶建中,现在问你:是谁让你假借长官名讳,到处传播谣言,试图给自身增加筹码与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