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尉缭之想，以死明志
“拜见大王。”
“汝来此处，所为何事？”
尉缭，秦国国尉，秦王嬴政重要谋臣。
“回大王，臣为了灭赵一事而来。”
听到尉缭的话，秦王嬴政没有回应，而是将自己案上面前的竹简递了过去。
尉缭心中疑惑，但还是接过。
“灭赵一事，已有定论。一言蔽之——韩国之亡，赵国重演。”
尉缭听得嬴政此言，心生诧异：“大王英明！”
嬴政面带微笑：“此计，非寡人所想。汝阅完竹简之所载，便能明白寡人所言，并非虚言。”
尉缭点头，当场披阅。
一文读罢，尉缭说道：“蒙彰之计，与吾不谋而合。赵之李牧，欲除此人，除了利诱赵国丞相郭开，还得以重金利诱赵太后，方能成效。蒙彰之言，句句在理，吾深以为然。”
嬴政：“蒙彰此计若能奏效，必能令寡人之大秦锐士减少伤亡。赵国，也势必能一战而克。”
尉缭接言道：“臣恭贺大王能得蒙彰如此大才。”
嬴政摇头：“如今言之过早，一切等灭赵之后再论。”
尉缭：“臣本为灭赵一事而来，而今来看，灭赵之略，已为蒙彰提出。臣告退。”
嬴政：“留步。”
尉缭看向嬴政，嬴政也望着尉缭。
“尉缭，依汝之见，寡人灭了赵国后，大秦该灭哪一国？”
尉缭见嬴政目光明亮，彰显着野心勃勃。
而他，沉默以对。
嬴政看向尉缭充满了审视。
须臾，尉缭方道：“大王心中已有决断，何须再问？”
嬴政神色平静：“以寡人之见，灭了赵国，大秦宜当趁势灭了魏国。”
“尉缭，刚刚寡人之问，其实，是想知道汝作何想？”
“如今所见，汝亦是赞成寡人所想的。”
尉缭一怔。
他本是魏国大梁人，八年之前，他从魏国来到了秦国。
初见秦王，他一眼就看穿了秦王赢政并吞六国阴险的内心，不愿为秦王效劳。
想等待时机逃离秦国。
然而，秦王得知消息，马上派人诚心挽留，并将他任命为秦国国尉。
如此，他才得以留在了秦国。
魏国......
尉缭心中长叹一声。
秦王嬴政瞥了尉缭一眼，并不说话。
尔后，尉缭告辞离去。
嬴政望着尉缭离去的方向，目光一闪。
......
两日之后。
赵国邯郸。
一处幽静的庭院，幽深而暗黑。
庭院中央，植有一棵槐树。
微风摇曳，树叶簌簌作响。
树下站着一个瘦长的人，目光紧闭。
忽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急促而粗重。
下一瞬。
庭院大门被粗暴地踢开。
“砰！”一声响。
槐树下，此人缓缓转身，朝着大门平静地看去。
映入眼眸的，是一群披坚执锐的赵国步兵。
为首的是一名赵国将军，冷冷地看着此人，大喝一声：“拿下！”
“唰唰”声作响，那是甲晃动的声音。
伴随着的是一道道铿锵声，那是赵兵拔剑的声音。
一忽儿，此人脖子上被架着十几把长剑，若稍动下，则能瞬间要了此人的命。
然而，此人面对如此处境，目光无比平静。
“吴封，汝为何要刺杀郭丞相？”
面对这将军的逼问，吴封瞥了此人一眼，目露淡淡的嘲讽：“赵林，汝能有今日，离不开信平君当初的举荐，还有提拔。”
被点名的赵林，目露复杂之色。
“可是，汝告诉我，信平君如何死的？”吴封目光直直地看向赵林。
赵林神色发怔，面色一滞。
“吾本以为，汝能找到吾，应该需要几日。未曾想到，竟如此快得找到了吾。可真是出乎吾的意料。”吴封有些感慨地说道。
“信平君，当是奸贼所害。”赵林面色恢复了冷意。
“那你说，如今赵国最大的奸贼是谁？吾观汝如此，怕是不敢说。吾告诉汝，此人，是如今的赵国丞相郭开！大王昏庸，竟用此人为国相，赵国灭亡之期恐将不远矣！”吴封看向赵林的目光，充满了鄙视。
“至于吾为何能如此之快寻到汝，这一切，离不开汝之弟子的招供。”赵林接话道，目光充满了戏谑之意。
吴封一愕。
“吾之弟子刘清？他怎么会......”吴封心中有些发堵，根本不愿意相信。
“吴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利，何人不能背叛？此理，汝竟然还未看透。真是可笑！”赵林目露同情之色。
赵林眼中的同情，仿佛刺痛了吴封。
这......刘清，怎么会背叛了吾？
他可是吾一手养大的啊！
吴封只感觉身体有些摇晃，似乎要昏倒一般。
“吴封，汝为假子所叛，这就是与丞相为敌的下场！”赵林补上了一句，犹如在吴封心口处狠狠地剜了一刀。
半晌。
吴封恢复了神色，虚望着赵林：“赵林，汝甘做奸贼郭开身边的一只犬，而不惜背刺信平君，令信平君出走赵国，亡于楚国。此事，天地皆知......”
赵林瞪了一眼吴封，怒道：“汝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古皆然。”
吴封沉默。
赵林瞥了吴封一眼：“刺杀郭丞相一事，还有谁参与了？吾希望汝能全都招供。否则，邯郸狱严刑酷法，在汝身上，都要试上一试，到时候，汝想死都难。”
吴封：“吾杀郭开，只为信平君之故。只因吾曾受过信平君恩惠。还有，此事，从开始，到如今，只有吾一人谋划。”
赵悼襄王即位后，派乐乘接管廉颇兵权，廉颇大怒，驱逐乐乘，自己则投奔魏国，居于大梁，但不被重用。
在秦国的军事压力威胁下，赵悼襄王欲复用廉颇，廉颇也想回国效力。
但赵悼襄王所派的使者受到廉颇仇人郭开的贿赂，使其以为廉颇衰老，遂不召其回国。廉颇后为楚将，最终于寿春悒悒而终。
说罢，吴封看着赵林，嘴角微扬：“赵林，赵国有郭开在，吾敢断言，武安君李牧必然落得和信平君一个下场。到时候，赵国万事皆休。汝亦会死，吾在地下等着汝！”
吴封主动将脖子凑向那些利剑。
赵林闻言，面色一变：“拦住他！”
只是，为时已晚。
刹那间，血流了一地。
吴封虽死，但他仍旧睁眼，看的方向赫然是赵林。
赵林走到吴封身旁，沉默许久，方才合上吴封的眼睛。
他抬头看着头顶暗黑无光的夜空，心想：赵国的命运，跟这夜空何其相似！
完全看不到一点未来！
赵国，何去何从？
武安君李牧的下场，会是下一个信平君廉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