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苟富贵，勿相忘
“回王裨将，吾有一言。”
“说。”
“以吾之见，大秦灭赵，事关重大。吴毅秦人，为赵细作。以防万一，还需甄别。”
“哦？以汝蒙彰之见，是说在吾麾下还有赵国细作？”
“正是如此。”
“何以见得？”
“灭赵之战，已然不远。此战成败，关乎存亡，非城之失。易地处之，赵国君臣，必然不甘，绝非坐以待毙之徒，定有应对。若吾为赵臣，获知秦国攻赵，吾定会派人潜入秦国内，以得军情。而吾麾下征兵百人，皆阏与人。阏与之地，曾为赵地，心向赵者，必然有之。吾深忧之，一旦有人，混入我军，军情不密，而遭外泄，赵国君臣论于朝堂，大秦灭赵一事，因生变数。吾以为能不凭增波折，就不增之，不知王裨将以为如何？”
王贲瞥了蒙彰一眼，目显沉思，才过须臾，方才回道：“汝之所言，确实有理。以汝之见，何以辨之？”
蒙彰：“以饵诱之，以假乱真，计中藏计。”
王贲皱眉：“此话何意？”
蒙彰便为王贲说如此云云。
说完之后，王贲直接开口道：“吾会下令，依汝之言为之。”
蒙彰闻此，轻点头道：“谢王裨将！”
“汝还有事？”
蒙彰摇头，并说：“蒙彰告辞。”
蒙彰行礼，走出帐里。
抬头一望，无垠夜空，明星寥寥。
冷风乍起，寒气袭人。
蒙彰瞥了四周一眼，整座大营，把守如同铁桶一般。
想必，大营之中，他国细作，一旦发现，必不能逃。
这般想着，蒙彰心中顿感轻松。
回到帐篷，蒙彰跪坐于伏案旁，挑灯夜读。
眨眼之间，夜去昼至。
“蒙彰，在吗？”
蒙彰揉着惺忪双眼，感觉浑身昏昏沉沉。
往外一望，天已大亮。
外边声音，极为熟悉。
是王戟的。
蒙彰正要开口说话，刹那之间，王戟闯进。
“蒙彰，你怎不起？”
蒙彰欲答，才觉身体绵软无力。
欲起身而不能。
蒙彰色变。
王戟见之，凑近来瞧。
他将手贴放在蒙彰额头之上，脸上一惊，“蒙彰，汝受寒了？”
蒙彰：“我......只觉身体有些无力。”
蒙彰说话，声音嘶哑。
王戟面忧，叮嘱蒙彰：“汝且躺着，吾去街上寻一医工。”
蒙彰：“王戟，谢了。”
王戟未应，转身离去。
蒙彰默然。
半个时辰，弹指方至。
王戟终回。
他带着一个面色慈善的老者而来。
而在此刻，蒙彰只觉头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这老者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就向王戟耳语一番，蒙彰听得不甚分明。
老者离去，蒙彰双眼，只觉沉重，终于闭上。
待蒙彰再次醒来，他忽地猛然起身。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那个噩梦让他直接吓醒。
“蒙彰，可有好些？”
蒙彰转头望去，见是王戟，心中感动，又见王戟满脸关心，下意识说：“王戟，我已好转。”
蒙彰说完，他扫了一眼屋内四周，只觉陌生。
他向王戟看去，目露疑惑：“王戟，这是何处？”
王戟面露无奈之色：“军营太冷，加之你又昏迷不醒，全身发烫。据医工言，为病情虑，军营之地不宜久待。我将此言，告知王裨将，他便令吾在阏与中，寻户黔首，将汝安置。”
蒙彰恍然。
“吾昏迷几日？”
“约有两日。”
蒙彰缄默。
心中郁闷。
“差点忘了。王裨将言，幸赖有你，在军营中，他又揪出几名细作，都是赵人，藏得很深。”王戟拍着额头说道。
蒙彰：“细作之事，防不胜防。灭赵在即，丝毫疏忽，便是致命。”
王戟深以为然。
接着，王戟似是想到什么。
王戟：“蒙彰，我听王裨将言，如今赵国流言四起。”
蒙彰：“是何流言？”
王戟：“赵武安君，意图谋反。”
蒙彰一怔。
秦王嬴政动作真快。
“还有，都传李牧，与公子嘉关系甚密。”
蒙彰沉默。
在他看来，李牧之死，已然不远。
可惜李牧，生在赵国。
若是秦国，必然不下于白起。
“蒙彰，据王裨将说，大王对你所献之计，非常满意。恐怕今后，你要飞黄腾达了。”王戟语气泛着酸气。
蒙彰白了一眼王戟，“王戟，少来这套。纯纯戏精。”
王戟脸立即一垮，说道：“这个戏精......就是你上次跟我解释说是装的意思，我可没装。我心里......为你高兴呢！”
蒙彰直直地看着王戟，把王戟看得有些发毛。
王戟顿时说道：“蒙彰，自灭韩一战后，我发现你脑子比我越来越好用了。照这般下去，今后，你会爬得越来越高，而我，只能在后面望而却步。”
两人沉默，都未说话。
“王戟，即便如你所说，我蒙彰，仍旧是你朋友。”蒙彰坦然地看着王戟。
王戟撇过头去，“苟富贵，勿相忘。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如今，换我对你说了。只要你蒙彰不嫌弃我是累赘，我王戟......”
蒙彰打断王戟的话，说：“王戟，我怎么会嫌弃你是累赘呢？”
王戟心中一暖，拍着胸膛道：“今后你蒙彰爬得越高，我王戟有你罩着，也没人敢欺我，这是好事。刚刚是我失言了。”
蒙彰笑了，“王戟，有我罩着，竭尽全能，保你无事。”
王戟：“一言为定。”
蒙彰：“一诺千金。”
“蒙彰，我看你这般，应该是痊愈了，要不要去那个地方？这次我请！”王戟突然压低声音，脸上挂着笑意。
蒙彰一听，连忙拒绝。
从王戟表情，他就知道王戟要做什么。
身在古代，此事，目前合法。
等到将来嬴政一统六国后，肯定会整治一番，不会像现在这般放在明面上了。
王戟目露失望。
“蒙彰，莫非是担心王薇？”王戟问道。
蒙彰：“并非如此。大战在即，我不想分心。”
王戟沉默片刻，便说：“罢了，这次依你，我也不去。等灭赵后，若是活着，我再去。”
蒙彰：“大秦灭赵，必能取胜。到那时候，我们应该都活着的。”
王戟对上蒙彰的眼神，轻点了下头，道：“我们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