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栀子花情结
唐介锋
近日,内地的秋伏还在,我却身着棉衣,无聊地看着窗外绵绵的阴雨。天气预报称不日市区还会有中雪降临,看来国庆假期间,只能窝在家中。昨天,朋友圈转发了一个下雪的视频,有人质疑,我告诉他,岑参早就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说过:“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里的胡天,指的就是新疆。想着阳台上的几盆花草,该往屋里搬了。
(1)
昨晚,发觉阳台上的栀子花没了踪影,遂问妻。
妻说:“你才知,前几天就没了。”天冷,叶子越发枯黄,原想打理一番,留几株稍壮的枝干过冬。谁知,接个电话的工夫,三岁的孙子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得只剩了土上面几根细细的桩子。我随手就拔了,准备过些时日种上兰花。拔出来一看,根还是当初移盆时那样,蜷成一团,并没长到新土里。
面对空空的花盆,我竟生出了些许自责,最近因为忙于生计,我的确忽略了它的存在。
我明白妻的意思,这盆栀子花即便不拔掉,估计也活不了。嗟叹之余,倒也释然,或许,花与人一样,有着各自的命运吧。
(2)
三月二十六日,路边花摊见到栀子花,枝头满满的都是欲放的花苞。欢喜地挑了一盆大个儿的,老板笑说:“这花就是你们南方人的最爱。”然后,拍着胸保证,这盆是精品,花冠大,好养。
连同新买的花土,一并移到了大盆里,浇水、施肥后,静待花开。
几天后,花没开,叶子却零星地黄了。想找卖花的问问可有补救措施,再去已不见了踪迹。于是请教后院种花经验丰富的老张。老张告诉我,南方的花只适合长在南方,北方土质碱性大,不好养。
假如老张是医生,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这花无药可救,只能等死。老张的话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死心。这时网上有人支着儿,遂快递了硫酸亚铁,死马当活马医吧。
也怪,浇过肥后,黄叶竟慢慢转绿。没过多久,花陆续开了。驻足阳台,沉浸在“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中,除了怡然自得外,竟还有些沾沾自喜。
(3)
过了花期,又施了几次肥,花枝并不曾如我预想中的茂密,而是一日不如一日地消瘦。但让我欣慰的是,它并没有死去,有几片叶子依然是绿的,甚至还孕育出了一朵羸弱的花苞。
我曾想,要是这株栀子花种在老家的庭院里,任凭日晒雨淋,它也会茁壮成长,长成一棵花树。而这盆中的,终归是养尊处优,娇贵惯了,你再怎么悉心照料,它还是整日萎靡。于是,我不再奢望它开花,只希望它能平安地活着,熬过即将到来的漫长的严冬。
(4)
半年的时光,从相遇到期待,再到欣赏,只是源于遥遥的念想。
而今,在冬季到来之前,孙子以他稚嫩且勤快的双手,剪断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于是,那满树白白的花,又开在了儿时简陋的庭院中。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到现在,身在异乡的我,每个夏季,身边几乎都有栀子花陪伴。明知道它们的生命脆弱且短暂,我却还是如此执着。我想,或许哪天奇迹就会出现,然后,那株白玉满枝的栀子,年年伴随我左右。
妻苦笑,说我固执。我并不否认。明年的夏季,我还会固执地买上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