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咱们是过来讲道理的
荣国府。
贾政得闻礼部将兼祧一事被打了回来。
思忖良久,却是难以明白,素有老好人之称的郑奇,缘何会做出如此得罪贾家之举。
温家比之贾家,那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贾政蹙起的眉头,随即一松。
如今大哥竟然与敬兄弟言明,二丫头作为贵妾嫁去东府,眼下这个兼祧即也可有可无。
思索片刻,贾政因命人将这件事儿,往东府通报给贾敬和明晦。
九筒院。
李煜才刚架好铁锅,便得知上表兼祧一事,被人打了回来。
嗯,那个名唤傅昭的郎中,让人将左侍郎宋士杰原本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至贾家。
李煜那双星眸盯着铁锅上面的清水,倒映出他的眸子忽闪不断。
似乎,可以从这件事试探一下天家?
大舅曾说过,我已经简在帝心。
唯一让李煜举步不定的是。
赐婚的是太上皇,还是新帝?
若是太上皇,那他接下来,只要扮做一位乖乖臣子,苟一波,可稳!
天家,在某一程度来说,对于勋贵或朝中大臣,毫无秘密可言。
太上皇于半年前再度晕迷不醒,上皇的身体,至多只能再撑两年,这是从太医院流传出来的秘闻。
至于太上皇崩天后,新帝会不会让龙禁尉抄了贾家。
呵呵!
“我姓李,又不姓贾!”
这与我李煜有何干系?三年前,我用的是李煜身份从军,而非贾瑜的身份从军。
那今日,试探一番天家的反应?
试试就试试。
打定主意后的李煜,交待鸳鸯袭人几句,随后去了后门。
这会,张熊豹已经从牌坊那边赶了过来。
他正神情兴奋地与他的大兄,打量着未来居住的大屋子。
“虎头,豹子,带上人,随我走一趟。”
听见外头大人的声音,兄弟俩双双跑了出去。
“大人,要披甲带弩吗?”熊豹见大人目光闪烁,灵机一问。
李煜认真地看了一眼发话的人,见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左右的少年,眉眼依稀和虎头的一个模样。
“人不用多,喊上两个人加你们兄弟,别带兵器。”
“记住,去找执事拿府里的衣裳给你们换上。”
……
四刻钟过后。
李煜带着身穿青衣小帽的四人,打马来到皇城脚下。
皇城承天门,值守禁军校尉将李煜一行五人拦下。
禁军校尉见对方拿出正五品千户腰牌,看了一眼五人没带兵器,抬手让他们进入皇城。
一顿饭的工夫。
皇城内的宫廷广场午门。
城门值守的龙禁尉领班军将,在李煜等人未到警戒线百步内,右手高举一扬,二十余身披亮银甲盔的龙禁尉,齐齐扬手拔刀围了上去。
“大胆,再敢往前半步,格杀勿论。”
话落,皇城墙上的十余名弩手,已经抬着上了弦的弩机,朝下逼视着李煜一行五人。
“误会误会,咱们的军服洗了没干,才穿了便衣,我是带着他们往兵部去的。”
李煜说着,同时示意虎头拿出兵部行文。
张虎头恍惚大悟,原来把总要带他们去兵部。
莫非是要替他们兄弟二人跑官?
念及此,张虎头喜滋滋地把兵部行文递了过去。
李煜趁机打量起这个权利中心的正门。
这面朱红宫城阔九间、进深约在五间厚度的红砖宫墙。
弥座之上是高大城台,城台高达四丈。上面是重檐歇山式城楼,覆明黄琉璃瓦。
宫墙上面每隔一小段距离,便立着一杆双手合抱粗大的巨形圆木,上面的明黄色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宫墙之上,除了那十数名抬着强弩的禁军甲士,依稀可见,不时来回走动的明黄色身影。
那名禁卫诧异的接过行文,扫了一眼,再次定晴打量一眼李煜,半晌,方才一挥手。
二十余名龙禁尉旋即收刀入鞘,宫墙上的弩手,立时收弩。
“人进,马留下。”
李煜带着部下四人下马,大步进了承天门。
御道千步廊,北面的礼部衙门。
“把总,错了。”熊豹认字,发话扯了一句。
“大人,这是礼部,咱们不是去兵部吗?”
李煜抬眸打量了一眼礼部正门,唇角一勾。
“虎头,豹子,有人咒我死了,又说我李家死绝了,这种人该怎么样?”
张狮虎当即怒目而视,他现在是真的恨不得剁了那人。
张家人能不能一家团聚,是否能在神京立足就靠大人了。
你敢咒我家大人死?
那你就给我去死!
“没说的,干他,大人你和我说,是谁,我回去吹哨,让马叔领着咱们剁了他。”
熊豹倒没有他哥哥那般冲动,眼珠子一转,说道:“把总,若是官面上的人,咱就让青皮去绑了过来,再剁了他。”
李煜看了兄弟俩一眼,还行,眼睛里面并没有因为瞧见礼部而胆怯。
“人就在里面,走,随我去见见他。”
李煜抬脚上了台阶。
张家兄弟双双转头对视一眼,这才抬脚追上把总。
“找宋士杰。”
礼部看门的官差,一俟听见对方直呼左侍郎名字,伸手去拦的意思都没有。
李煜转过身子,不忘回头,大声地嘱咐兄弟俩人一句:“记住咯,不能冲动,也不能动手。咱们今天,是过来找宋士杰讲理的。”
张狮虎和张熊豹点着头,双手紧握拳头,沉默地跟在把总身后。
就这般,李煜凭着直呼宋士杰三字,在众多惊讶的目光相送下,五人迤迤然地来到左侍郎的公房前。
张虎头脾气爆,上前抬腿便踹门。
管他侍郎还是色狼,辱骂把总,就该死。
里面的宋士杰闻听踹门声响,笔下顿时一歪,撰写一半的公文就此作废。
气得他嘴巴都歪了,登时火冒三丈。
气冲冲从位置起身,蹭蹲蹭地大步来到门前,才刚一打开房门。
入眼就看到两条右腿,直挺挺地就要踹中他的时候。
不想。
一位年约十七八的男子,双手拉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肩膀,生生收住那两个少年的身形。
不等宋士杰怒骂出声,他的目光就闪过一缕异色。
“砰”地一声沉响。
“你们太冒失了,怎能去踹门呢,咱们是过来同他讲理的。”
“还有,我讲过多少次,出脚力度不对,下次和敌人对阵,要这么踢,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个年龄大的少年,面向另外两个少年说着话的同时,即飞快地抬腿一蹬,猛地一脚将宋士杰踹回公房中去。
这一出,被礼部的过往行人,看个一清二楚。
“生气可以,但不能踹人,可以踹门。和你们念叨了多少遍,咱们是过来和侍郎大人讲道理的。”
李煜苦口婆心地训诫起来。
“你们要学学你家把总我,这样子才叫踹门。”
“大人,那色狼被你踹倒在地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他好像哭了。”
“乱讲,我刚才踹的是门,不是人。我带你们过来,是和宋侍郎讲道理的,又不是过来骂他的,他哭什么。”
李煜五人的背后,渐渐靠拢起,一堆怀里抱着沉垫垫公文的礼部官员。
这会儿,衣着青色的差吏、身穿绿、绯二色官袍的部员。不一而足。
各个個都被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礼部从属的官员们,这会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人人呆若木鸡。
可是,大家回味着那人的话,怎么感觉,他说话好有道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