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西州回鹘左相
高昌和丝路上的其他重镇一样,瑰丽、异彩、繁华、忙碌。
街市热闹非凡,商贩们早早摆开货摊,绸缎如瀑,瓷器闪耀,金银首饰熠熠生辉。
来自远方的香料、宝石,以及各式各样的珍奇宝物,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商人们身着锦绣长袍,头戴珠宝点缀的帽子,招呼着客人。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语言。
汉语、梵语、波斯语,回鹘语。
吐鲁番绿洲的农田刚刚完成了秋收。
市集上比以往更加繁忙。
农人们将收割完的麦子、粟谷运进城中贩卖,好换取一点其他过冬的物资。
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
但在高昌城的内城府衙中,西昌回鹘的首领,叶护安宁,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黠嘎斯、安西回鹘同时叩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黠嘎斯他能理解。
反正他们时不时就会关顾一下庭州。
这次十有八九也是借着秋收完的机会过来抢一波回去过冬。
自己在庭州的守军和黠嘎斯打起来,虽说是输多胜少,不过保住州境不成问题。
毕竟,回鹘汗国还是一整块儿的时候都被黠嘎斯这帮疯子给掀了,凭什么要求自己能与之抗衡?
可庞特勤带着部队过来找麻烦就让安宁有些无法理解了。
自己为了避讳,都已经只敢退称叶护了,他庞特勤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要灭了自己?
如果黠嘎斯没有参与进来,那自己倒是有信心和他碰一碰。
可他现在两面受敌。
难不成庞特勤和黠嘎斯是串通好的?
想到这里,安宁不由地怒从心生。
畜生啊!
那黠嘎斯乃是攻灭了故国的仇人,你庞特勤居然与仇人勾结,攻灭回鹘同胞。
这是回奸啊!
不过气归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安宁在大厅中来回踱着步。
文武将领分列两列,坐在下面。
虽然西州回鹘就是个屁大的,连割据势力都算不上的政权。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什么左丞相、右丞相、左将军、右将军......一应俱全。
“叶护不必担心,待我提两千精骑,先灭庞特勤、再退黠嘎斯,我.....”
右将军全尼庵撒里见安宁焦躁不安,站起来向前一步说道。
左将军希贡眼皮抬了下,看了一眼同人,嘴角一抹冷笑,没有吱声。
全尼庵撒里乃是左丞相安庆琦的人。
此人勇猛有余,阵斩西州吐蕃守将,但和他那些属下十个人凑不出一副脑子。
果然,他的话被安宁打断了:
“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动点脑子?”
西州回鹘的两千骑兵乃是他安宁的本钱,剩下的都是些半民半兵的守军。
如果真打完了,那他的下场比纳职回鹘的乌特勒可汗好不了多少。
“叶护,您看这样行不行?修书一封给庞特勤,质问他为何突然兵戎相见。”
“大家都是回鹘人,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右丞相勃勒力站起来做了一个揖。
安宁看了眼他的弟弟,发现安庆琦一直沉默。
自己这个弟弟单论点子还是不少的。
至少西州和庭州的市场在他主持之下要比沙州强上不少。
“庆琦,你可有什么办法吗?”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安庆琦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很干脆地回答道。
“没有。”
安宁有些失望。
他失望的不是安庆琦没给出他办法,而是他的态度。
以前自己每次遇到问题,自己这个弟弟思索一番之后,总会给出答案。
可今天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回复。
要么就是他丝毫不在意西州回鹘的兴亡;要么就是他想出了办法却不想说。
“那就先按照右相的方案来办吧。”安宁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是冤枉安庆琦了。
后者是真没想到什么靠谱的办法。
庭州、西州现在是四战之地,西、北同时发难。
北边的是老冤家,西边是同宗不同族。
自己的兄长始终不明白一点。
黠嘎斯可能是习惯性地揍西州回鹘一下;西边那位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攘外必先安内。
内斗乃是回鹘的传统。
如果不是那样,三十多万人口的回鹘汗国何至于被十万人的黠嘎斯灭了国。
自己的兄长不会忘了,他们兄弟两个当初是怎么商量对付仆固部族的吧。
如果不是那老太婆带着自己的部族跑得飞快,仆固青牟那小妮子现在应该洗干净躺在床上等自己回家。
安庆琦满心烦躁地回到家中。
“相国,有一位商人求见。”
管家迎了出来。
“他在偏厅等了很久了。”
“不见!”
安庆琦摘下帽子,递到了旁边仆人的手里。
都什么时候了,自己都已经在想怎么跑路了,见商人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皱着眉头瞪了一眼管家。
“还有,谁让你们随便放人进府的?”
管家低眉顺眼,不敢大声说话,低声嗫嚅道:
“一般人自然是不会放进来,可来的人是沙州安家的二郎。”
“安承庆?”
安庆琦的眉头稍微展开了一些。
沙州安家之前倒是和他往来甚密,算是他的金主之一。
可他们不是已经投了沙州张议潮么?现在来做什么?
安庆琦脑子里转得飞快,脚步也不停,径直走进了偏厅。
安承庆正端坐在椅子上,他的脚边放着两口精致的大箱子。
箱子锁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见安庆琦进来,便立马站起了身,作了一揖。
“贤侄!好久不见!”
安庆琦大步流星走了上来,来到安承庆面前,轻抚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是回鹘人长辈向晚辈表达亲切的方式。
“家父让我向您带声好。”安承庆又作了一揖。
两人并排坐在了椅子上。
安庆琦一眼瞥见了安承庆手腕上的手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便翘了起来:
“令尊可好?安家的生意可好?”
“惭愧,承蒙张使君照应,家父位居沙州副使,家族生意确实好了不少。”
安承庆倒是挺坦诚。
安庆琦挑了挑眉毛。
他只知道安景旻投了张议潮,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官至沙州副使。
他的脑子又开始飞速转了起来。
正当安庆琦摸着下巴的胡子思索时,安承庆的一句话,却突然让他呆住了:
“听说西州回鹘危在旦夕。”
“使君可想好退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