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天总会善待努力生活的人
我的小姑妈和小姑父同为z市厂中的职工，他家以前住得离城最远，是在南门郊外的厂家属区里，后来才搬到城里。四哥哥是小姑妈和小姑父的儿子，虽然他们厂里效益一直不好导致家境贫寒，然而四哥哥学习成绩却出奇的好，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二名，求学路上也一直拿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被各个学校像“掐尖”一样追捧，一直被小姑妈姑父引以为豪。后来他读书去了大学，研究生又去了科学院内学习神经科学，后来以博士身份在国外一边进修一边工作。说是工作，实则当科学家不易，这次疫情开端时国外情况也不容乐观，于是我和哥哥分别在各自时区留言通信，希望哥哥早日回来，毕竟祖国才最安全。但原打算回国的哥哥无奈自己的论文依赖实验结果，实验成果一直不出，他便无法顺利结束学业归来，可想过去的先贤为了实现各种猜想来求证这个世界的真相，是要付出多少年青春。
他的老婆也曾在留学生，两口子都属于高级知识分子。我曾得知哥哥作为科学家后备军是需要苦熬成果的，若是时运不济，或许整个青春都将消耗在实验室里也不一定会出个成果，回望过去那些研究科学的各位先贤，哪位不是十年如一日刻苦专研的，这正是令人敬服的一点。然而哥哥如今在加国的薪资待遇还无法与国内一般的程序员比肩，这倒叫我为之不平，一直盼望哥哥早日学成归来为国效力，若是得出什么重大发现，作为堂妹的我也觉得无上荣光。哥哥之后真的回来了，目前成为了一位知名大学的教授，在上海工作安家。魔都的房价贵得要吃人，掏空六个钱包也未必可得几寸立足之地。
小姑妈养育四哥哥长大着实不易，后来厂倒闭，两口子先后下岗失了工作。小姑父为了挣钱供儿子上学，去硫酸厂谋了一份差事，命运弄人，他在一次接待任务中不慎掉落到硫酸池里去，马上被工友们捞起来用水冲洗，不过还是造成了下身严重烧伤，烧伤程度大约已经占全身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硫酸厂的老板是哥哥同学的父亲，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了一定的补助，我们当地的医院无法收治，于是小姑父被转到了一家军队附属医院救治。经过住院大概半年后才慢慢恢复，期间历经手术无数，听说每次都要从脑部皮肤处摘取皮肤组织移到下身嫁接才得以让皮肤存续。我和母亲去办事的时候去探望他，母亲还担心由于姑父身体烧伤严重怕吓到我而不许我走进病房，我在门口等待一会儿以后，临走时我便悄悄给母亲说我存了一小笔私房钱大概有几百元，央她帮忙带给小姑父，母亲摸摸我的头发，赞我是个善良的孩子。小姑父是个乐观的人，遭遇如此重创还是勇敢面对生活，现在和小姑妈一同在上海照顾孙女，但也为了孩子奉献了一切，变成了中国特色的老漂一族。
小姑父很会跟小孩子玩，我们过年去他家拜年时，他总爱变魔术给我们看，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这些戏法的精髓，他还特会下象棋、围棋之类，常常拿个简陋的画着许多方格子的自制木板就能当作棋盘，瞬间将各种棋类幻化作千军万马驰骋在方寸之间。只要将棋盘翻面过来还能当书桌使用，勤学上进的哥哥就在这张小书桌上度过了春夏秋冬。小姑父有时候还逗我们说会算命看手相，那有板有眼的架势那一阵忽悠得神神叨叨，引得我们啧啧称奇。
小姑妈思想比较保守，但眼光却独到，她一手栽培欣四哥哥的成长，虽说是家庭主妇，却可谓是功不可没。她因为自己文化不高，便在对待儿子的教育上尤为严厉，希望凭借儿子的出息而不再重蹈生活贫困的覆辙，事实也证明了“再穷不能穷教育”这话的正确性。哥哥天资其实不算特别出色，但人很勤奋，最后也通过自身的努力考取了重点大学，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如果没有父母的引导和坚持，能够坚持读书下来的可是少之又少，亏了有这样的和平年代，否则不知会造成多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遗憾呢。
每每说起四哥哥，总是我们一家人的骄傲，哥哥有个同学名唤小文，他和哥哥总是在成绩上相互角逐，还有一位我并未见过却听小姑妈常挂在嘴边的魏同学，也是他们俩在学习上的竞争对手。以前小文哥哥常到他家玩耍，说是玩耍，实则是进行学术上的交流，我们这些旁听者似乎听清了每一个字，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懂，可能学霸的世界就是与我等常人不同吧。据说李哥哥现在成为大学里最年轻的明星教授，还有杂志报纸等的专访，已经非常厉害了。术业有专攻，体现在我四哥哥身上真是淋漓尽致，你说他不聪明吧，那一道道难题能被他轻松又快速得解答出来；说他聪明吧，喊他出来打麻将，憋了半天，他却总是手忙脚乱搞不清规则。整个牌局被他拖沓成解析几何一般，又像是要研究出如何排列组合才有最大的赢面。
哥哥和嫂子两人也是很有夫妻相，两口子都是小眼聚光，他们的女儿天生头发很卷，长得又秀气，活脱脱一个中国版本的芭比娃娃。这小姑娘才两三岁话都讲不清的时候就很有主意，有一回被年长的哥哥欺负，她遍寻一圈无人伸冤，看我在里屋玩手机就拉我衣角咿咿呀呀说了缘由。我跟她出去就把小男孩拉住，我也是性格直接便不依不饶非要他道歉，这位小同学驴脾气迸发竟不肯就范，但也承认确实打了小女孩一下，最后闹得大人们都过来劝，我们都讲好道理，所谓“教育孩子需要温柔且坚定”，最后这位小哥哥向她道了歉，两张小脸相视一笑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又笑又闹了。
我身边除了四哥哥这样“别人家的孩子”的光芒闪烁，还有我的同学，脑壳也很灵光。他本名是父母期冀“大智若愚”，需懂得韬光养晦之意，他的生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做矿产生意时遭遇事故，后来又患病去世。那时他妈拉扯着儿子，生活异常艰难，又遇到那家给逝去的他的父亲批贷款的银行起诉状告夫债妻还，我们还曾出席庭审现场看双方如何辩驳，幸而他家里安排得智慧，并提前预料到可能有所风险，所以在其父去世之前便与妻子协议离婚，虽没有夫妻共同财产可供分割，也进而避免了加诸共有债务使得孤苦妻儿的生活变得更加窘迫。我还记得银行的辩护律师提出对于离婚时间上有争议，也许是上天见怜，法官最终判决因斯人已逝，又在破产之前便已离婚，查实并不存在转移财产的可能，所以他家无需负担还贷义务，这才让她们娘儿俩能缓一口气。
他妈后来无处可去就带着年幼的孩子住回了娘家。小时候我还常去那玩，她家有个很漂亮的石质旋转楼梯，弟弟调皮就喜欢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倒是我胆子小，总是不声不响得自己傻玩着。我这同学聪明绝顶，成绩异常好，在小时候就已经连级读书了，到了高中，原本比他还大半岁的我都矮他一年级。母亲常说人家智力开蒙得早，我也发觉他很喜欢下军棋，挥斥方遒之间千军万马化为他麾下战将，顷刻间便能推演出战局的万般变化。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由他父亲常常陪伴完成阅读及各类学科的启蒙，对比我们其他人的父亲母亲却没有这样的意识，只用一句“娃娃的发展要顺其自然”或者“儿孙自有儿孙福”便逃避了早期教育的责任。他的聪明好学惹得竟连我们班主任都对他赞不绝口，说自己的儿子虽与他同一个班，一本练习册在儿子那里呆了半年都做不完，拿给他做了两天就全部写完了，正确率还相当高，可谓是“学神”一枚。后来他考到了大学数学系，再后来又说准备去香港继续深造，但谣言纷扰听说他因给自己施压过大导致一度患上了抑郁症。
我私心揣度那必然与他妈妈后头遇到的下一任有所关联，那人表面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私下里却干了许多龌龊之事，甚至这位阿姨为了与他离婚，只提出了把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积蓄带走即可，那个男人流露出丑恶嘴脸想发设法威胁索要更多离婚补偿，否则将与他人合谋而提前准备好的欠条都移作夫妻需共同承担的债务中。奔着得不到就毁掉声誉的目的，闹得大晚上报警叫警察来处理家庭纠纷。那晚上的警铃大作，吵得小区里人人不得安宁。邻居们投来别样的眼神和细碎的讨论声，使得这个可怜的孩子内心焦灼着无法开解。现在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几年前听说他在很好的事务所供职，听说是薪水和发展潜力都相当不错，真算是终于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