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教育思想
题解
墨子,名翟,生卒年不详,东周春秋末期战国初期宋国人,一说鲁阳人,一说滕国人。墨子是宋国贵族目夷的后代,生前担任宋国大夫。为墨家学派的创始人,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墨子在中国教育史上最早明确提出量力而行的原则,他还较早地强调了环境和教育对于人性形成的重要作用。
(一)政治、宗教思想
○非儒
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久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淮南子·要训》)
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丧天下。又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又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此足以丧天下。”(《墨子·公孟》)
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熹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墨子·鲁问》)
○兼爱非攻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为事者也。”然则天下之利何也?天下之害何也?子墨子言曰:“今若国之与国之相攻,家之与家之相篡,人之与人之相贼;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调,此则天下之害也。”然则察此害亦何用生哉?以不相爱生耶?子墨子言:“以不相爱生。今诸侯独知爱其国,不爱人之国,是以不惮举其国以攻人之国。今家主独知爱其家,不爱人之家,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独知爱其身,不爱人之身,是以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兄弟不相爱,则不和调。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生也。是以仁者非之。既以非之,何以易之?子墨子言曰:“以兼相爱、交相利之法易之。”然则兼相爱、交相利之法将奈何哉?子墨子言:“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墨子·兼爱中》)
子墨子曰:“吾不识孝子之为亲度者,亦欲人之爱利其亲与?意欲人之恶贼其亲与?以说观之,即欲人之爱利其亲也。然即吾恶先从事即得此?若我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意我先从事乎恶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即必吾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从事爱利人之亲者与?意以天下之孝子为遇,而不足以为正乎?姑尝本原之先王之书,《大雅》之所道曰:“无言而不仇,无德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也,而恶人者必见恶也。(《墨子·兼爱下》)
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此何也?以亏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是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入人栏厩,取人马牛者,其不义又甚攘人犬豕鸡豚。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杀不辜人也,夺其衣裘,取戈剑者,其不义又甚入人栏厩,取人马牛。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别乎?(《墨子,非攻上》)
子墨子曰:今师徒唯毋兴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为者也。春则废民耕稼树艺,秋则废民获敛。今唯毋废一时,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今尝计军上:竹箭、羽旄、幄幕、甲盾、拨劫,往而靡弊腑冷不反者,不可胜数,又与其矛、戟、戈、剑、乘车,其列往碎折靡弊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牛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涂道之修远,粮食辍绝而不继,百姓死者,不可胜数也。与其居处之不安,食之不时,饥饱之不节,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胜数。丧师多不可胜数,丧师尽不可胜计,则是鬼神之丧其主后,亦不可胜数。国家发政,夺民之用,废民之利,若此甚众,然而何为为之?”曰:“我贪伐胜之名,及得之利,故为之。子墨子言曰:“计其所自胜,无所可用也,计其所得,反不如所丧者之多。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锐,且无杀,而徒得此然也?杀人多必数于万,寡必数于千,然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万乘之国,虚城数于千,不胜而入,广衍数于万,不胜而辟。然则土地者,所有余也;王民者,所不足也。今尽士民之死,严上下之患,以争虚城,则是弃所不足,而重所有余也。为政若此,非国之务者也。”(《墨子·非攻中》)
○尚同尚贤
是故选择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天子既已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三公。天子三公既已立,以天下为博大,远国异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辩,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画分万国,立诸侯国君。诸侯国君既已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其国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正长。正长既已具,天子发政于天下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诛之,下有善则傍荐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而下之所誉也。(《墨子·尚同上》)
故句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富贵,不嬖颜色。贤者举而上之,富而贵之,以为官长;不肖者抑而废之,贫而贱之,以为徒役。是以民皆劝其赏,畏其罚,相率而为贤者。是以贤者众而不肖者寡,此谓进贤。(《墨子·尚贤中》)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墨子·尚贤上》)
○天志明鬼
顺天意者,兼相爱,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顺天意者,义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义政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篡小家;强者不劫弱,贵者不傲贱,多诈者不欺愚;此必上利于天,中利于鬼,下利于人。三利无所不利,故举天下美名加之,谓之圣王。力政者则与此异,言非此,行反此,犹倖驰也。处大国攻小国,处大家篡小家;强者劫弱,贵者傲贱,多诈欺愚;此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鬼,下不利于人。三不利无所利,故举天下恶名加之,谓之暴王。”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墨子·天志上》)
○非命
昔者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夫岂可以为其命哉?故以为其力也。今贤良之人,尊贤而好功道术,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赏,下得其万民之誉,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亦岂以为其命哉!又以为其力也。(《墨子·非命下》)
(二)认识论
言必有三表。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墨子·非命上》)
我所以知命之有与亡者,以众人耳目之情,知有与亡。有闻之,有见之,谓之有;莫之闻,莫之见,谓之亡。(《墨子·非命中》)
知:传受之,闻也;方不障,说也;身观焉,亲也。所以谓,名也;所谓,实也;名实耦,合也;志行,为也。闻:或告之,传也;身观焉,亲也。见:时者,体也。二者尽也。(《墨子·经说上》)
子墨子曰:“今瞽曰:“钜者白也,黔者黑也。’虽明目者无以易之;兼白黑,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墨子·贵义》)
夫论不留精澄意,苟以外效立事是非,信闻见于外,不诠订于内,是用耳目论,不以心意议也。夫以耳目论,则以虚象为言;虚象效,则以实事为非。是故是非者不徒耳目,必开心意。墨议不以心而原物,苟信闻见,则虽效验章明,犹为失实。失实之议难以教。虽得愚民之欲,不合知者之心。……此盖墨术所以不传也。(《论衡·薄葬》)
(三)科学思想
《墨经》中所讲的物质、时间、空间、量运动诸范畴,不但和当时各派的形而上学的认识有严格的分别,而且具有古代唯物主义的特点。
1.《墨经》肯定物质是第一性,也是客观的实体。《经下》:“物甚,不甚,说在若是。”《说》:“物,甚长甚短。是言是也。言是也者,莫甚于是。”其次,物质是可认识的实在。《经下》:“物之所以然,与所以知之,与所以使人知之,不必同。说在病。”
2.《墨经》详细地讲到时、空范畴。《经上》:“久(时间),弥异时也。”《说》:“久,合古今旦莫(暮)。”“宇(空间),弥异所也。《说》:“宇,蒙东西南北。”协到
3.《墨经》讲到运动与变化。《经上》:“动,或徙也。”《说》“动,偏际徙……”
4.《墨经》所说的“变化”是一物到他物的转移或物质不灭的相互损益。《经上》:“化,征易也。”《说》:“化,若鳌为鹑。”
5.《墨经》中有量变与量定之说,例如:《经下》:“偏去,莫加少,说在故。”《说》:“俱一,无变。”这是说,增减物体的一部分,在一定的程度上,并不能变其物性,物性仍“一”而未变化;但是,如果达到了饱和点,就会发生变故,即开始由量变发生质变。《经下》:“异类不比,说在量。”
6.《墨经》关于科学的定理,涉及的范围很广,如几何学、物理学、光学、数学等。兹举几例如下:
“体,分于兼也。”《说》:“体,若二之一,尺之端也。”“端,体之无厚而最前者也。”《说》:“端,是无间也。”“穷,或(域)有前不容尺也。”“尺,前于区而后于端。”“区,物一体也”“厚,有所大也。”上面所讲的名词,用现代语译出来,“体”指分量,“兼”指全量,“端”指点,“尺”指线,“区”指面,“厚”指体积。这些都是几何学的术语。“平,同高也。”“中,同长也。”“圆,一中同长也。”“方,柱隅四杂也。”以上讲的是几何学有关圆和方的定理。
“力,刑(形)之所以奋也。”《说》:“力,重之谓。下,举。重,奋也。”“正而不可摇,说在转。”《说》:“正,丸,无所处而不中,县转也。”以上讲的是力学。
“景迎日,说在转。”“景之大小,说在斜正、远近。”“临鉴而立,景到(倒),多而若少。说在寡区。”《墨经》论光学有八条,引以上三例作证。
(侯外庐等:《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495—501页)
(四)教育思想
1.教育的意义
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墨子·所染》
以兼为正,是以聪耳明目相为视听乎,是以股肱毕强相为动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诲,是以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墨子·兼爱下》)
为贤之道将奈何?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墨子·尚贤下》)
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劳;腐朽余财,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然。(《墨子·尚同上》)
子墨子曰:“天之意…欲人之有力相营,有道相教,有财相分也。”(《墨子·天志中》)
唱而不和,是不学也;智少而不学必寡。和而不唱,是不教也;智而不教功适息。(《墨子·经说下》)
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发宪布令以教诲,明赏罚以劝沮。若此,则乱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墨子·非命中》)
吴虑谓子墨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籍设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吴虑曰:“教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籍设而攻不义之国,鼓而使众进战,与不鼓而使众进战而独战者,其功孰多?”吴虑曰:“鼓而进众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步之士少知义,而教天下以义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进于义,则吾义岂不益进哉。”(《墨子·鲁问》)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子墨子曰:“盍学乎?”对曰:“吾族人无学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好美者,岂曰‘吾族人莫之欲,故不好’哉?夫欲富贵者,岂曰‘吾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贵者,不视人犹强为之;夫义,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视人?必强为之。”(《墨子·公孟》)
鲁人有因子墨子而学其子者,其子战而死。其父让子墨子。子墨子曰:“子欲学之子,今学成矣。战而死,而子愠。而犹欲粜籴,雠则愠也。岂不费哉!”(《墨子·鲁问》)
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故翟以为虽不耕织乎,而功贤于耕织也。(《墨子·鲁问》)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身体强良,思虑徇通,欲使随而学。子墨子曰:“姑学乎,吾将仕子。”劝于善言,而学其年,而责仕于子墨子。子墨子曰:“不仕子。子亦闻夫鲁语乎,鲁有昆弟五人者,其父死,其长子嗜酒而不葬,其四弟曰:‘子与我葬,当为子沽酒。’劝于善言而葬。已葬而责酒于其四弟。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岂独吾父哉,子不葬,则人将笑子,故劝子葬也。’今子为义,我亦为义,岂独我义也哉。子不学则人将笑子,故劝子于学。”(《墨子·公孟》)
2.教育的内容
学也,以为不知学之无益也,故告之也是;使智学之无益也,是教也,以学为无益也,教誖。(《经说下》)
子墨子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过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载书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漆十士(漆,七字假借)。故周公旦佐相天下,其修至于今。翟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吾安敢废此?翟闻之:同归之物,信有误者。然而民听不钧,是以书多也。今若过之心者,数逆于精微,同归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书也。而子何怪焉。”(《墨子·贵义》)
子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今谓人曰:‘予子冠履,而断子之手足,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冠履不若手足之贵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杀子之身,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天下不若身之贵也。争一言以相杀,是贵义于其身也。故曰,万事莫贵于义也。”(《墨子·贵义》)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若翟之为辖,须臾斩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谓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墨子·鲁问》)
子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盘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墨子·公输》)
3.教育的方法
○主动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又未知其所谓也。若大人行淫暴于国家,进而谏,则谓之不逊;因左右而献谏,则谓之言议。此君子所疑惑也。若大人为政,将因于国家之难,譬若机之将发也然,君子知之必以谏,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若大人举不义之异行,虽得大巧之经,可行于军旅之事,欲攻伐无罪之国,有之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以广辟土地,著税伪财,出必见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两不利也。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己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谓不扣而鸣邪?是子之所谓非君子邪?”(《墨子·公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实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处而不出有余糈,譬若美女,处而不出,人争求之,行而自炫,人莫之取也。今子遍从人而说之,何其劳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乱,求美女者众,美女虽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强说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于此,善筮,一行为人筮者,一处而不出者,行为人筮者,与处而不出者,其糈孰多?”公孟子曰:“行为人筮者,其糈多。”子墨子曰:“仁义钧,行其说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说人也。”(《墨子·公孟》)
○创造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术而已。”子墨子曰:“不然。人之甚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诛,今之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则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诛而不作,是无异于不好述而作者矣。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述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墨子·耕柱》)
儒者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后仁。”应之曰:“所谓古之言服者,皆尝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则非君子也?然则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又曰:“君子循而不作。”应之曰:“古者羿作弓,杼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邪?”(《墨子·非儒下》)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后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纣、卿士费仲,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为天下之圣人。此同言,而或仁或不仁也。周公旦为天下之圣人,关叔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则不在古服与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墨子·公孟》)
○实践
君子战虽有陈,而勇为本焉;丧虽有礼,而哀为本焉;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墨子·修身》)
鲁君谓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为赏誉为是也。钓者之恭,非为鱼赐也;饵鼠以虫,非爱之也。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墨子·鲁问》)
子墨子曰:“言足以迁行者,常之;不足以迁行者,勿常。”(《墨子·贵义》)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墨子·修身》)
藏于心者,无以竭爱;动于身者,无以竭恭;出于口者,无以竭驯。
畅之四支,接之肌肤,华发隳颠,而犹弗舍者,其唯圣人乎!(《墨子·修身》)
务言而缓行,虽辩必不听;多力而伐功,虽劳必不图。慧者心辩而不繁说,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誉扬天下。(《墨子·修身》)
禽滑釐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墨子·备梯》)
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淮南子·泰族训》)
○专一
二三子有复于子墨子学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从事焉。国士战且扶人,犹不可及也;今子非国士也。岂能成学又成射哉?”(《墨子·公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