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袁督师率兵回京（上）

崇祯二年十二日夜。

文渊阁中，诸位阁臣乱作一团，小小的衙门里面此时鸡飞狗跳，顺天各地传回的战报布满了整个衙门。

韩爌一脸忧容坐在当中，望着面前手持急报，吵得不可开交的阁臣们，早就心烦意乱。

韩爌本是个老成持重之人，但衙门里吵得实在不成样子，于是拍了拍桌子，骂道：“都吵什么！天下还没乱成这个德行！”

韩爌一言既出，众人这才闭上了嘴。

大学士李标稍稍上前几步，说道：“玉田、三河、香河等县接续告急，建奴已有进军京师之意，老夫方才和稚绳（孙承宗）交代了，京师内各地勤王兵马还没赶到，不过区区几万兵马，就怕拦不住建奴南下之势。”

没等韩爌搭话，礼部尚书何如宠也说道：“方才，陛下发了御旨，对连日来的军情表示忧虑：‘连日不见动静，恐别有深谋。崇焕既屯蓟门，倘西绕密西、潮河、古北等处，东袭水平、关宁及他空虚间道，捷要隘口宜周防。卿等即传与崇焕，远行侦察，预为筹交。若得准确情形，速行具奏’，兄且看看，如何回禀圣上？”

皇帝陛下询问建奴到底意欲何处，韩爌自然摸不着头脑，原本以为皇太极南下，只不过是想要抢些钱粮罢了，但如今接连攻克重镇，眼看就要攻到京师了，实在不像是打秋风的样子。

韩爌心中烦闷，又接连敲了敲头，问道：“前日已去信要求崇焕侦查建奴动向，崇焕可有回话？”

由于兵部尚书王洽被罢官，孙承宗又被派出去督战，兵部一帮侍郎此刻也只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韩爌看着这帮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前几日朝中大臣都捐了款，今日非得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但有募捐之事在前，韩爌也不好逼得太急，于是再度问道：“崇焕可有回信？”

韩爌接连询问，阁臣们才把袁崇焕的信拿出来诵读，道：“崇焕奉旨侦察后发现，敌兵已越过蓟州向西进发，便率兵跟蹑。”

“跟蹑？他袁崇焕想要做什么？建奴南下，袁崇焕为何不狙击？为何要跟蹑？建奴过了遵化，便是玉田、三河、香河、顺义等县，这是京师的东面屏障！一旦有失，建奴的兵马就能打到京师脚下！”

韩爌听到袁崇焕避敌不战，眼睁睁看着建奴冲到皇城脚下，心中气得要紧，又骂道：“辽东兵马到底在做什么？”

钱龙锡撇了众人一眼，看到群臣眼中都流露出不寻常的味道，才挥了挥手，说道：“暂且退下吧”

众人听得此言，如蒙大赦一般，赶紧退了出去，堂中便只剩下了钱龙锡和韩爌两人。

钱龙锡稍稍拍了拍韩爌肩膀，说道：“虞臣，休要着急，崇焕恐怕另有打算。”

韩爌虽然没有带过兵，但是对于军事也并非一窍不通，袁崇焕之所以不阻击皇太极，心中想的什么他也是清楚的。

韩爌轻呼了口气，说道：“崇焕艰难，老夫是知晓的，之所以不阻击建奴，想必就是辽东将门不愿与皇太极野战罢了。”

钱龙锡轻笑一声，说道：“崇焕如此考虑，并非没有道理，自万历年间，早传言建奴野战不可胜，如今在关外野战，若是胜了，必引起陛下之疑，为何之前不能胜，到了京师脚下就能胜了？所以最好的便是打上几场守城战，把建奴赶回关外。”

韩爌叹了口气，又仔细看了一番京师舆图，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让崇焕和建奴野战已是不可能了，但若是圣上以为崇焕避战，因此生疑，怕是难以收场，内阁还是要有先见之明的。”

钱龙锡点了点头，尽管他们都知道，袁崇焕是万万不可能和皇太极野战的，即使袁崇焕愿意，那些辽东骁将也不会愿意，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守城战，皇太极发兵南下，为的不就是抢些钱粮？只要守住几个大城，皇太极抢完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但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太极不仅避开了袁崇焕，还一路南下，眼看就要攻到京师，用区区十万人就想打下京师？

韩爌摸了摸胡须，想了许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方才说道：“建奴草草南下，行军速度又如此之快，断然不可能携带攻城器械，又为何要径直向京师冲来？”

钱龙锡轻笑一声，说道：“皇太极恐怕早就料到崇焕不敢与其野战！并非是不把辽东将士当一回事，而是太清楚我大明官场规矩了，他就是料定袁崇焕不敢在天子脚下出城作战！”

韩爌叹了口气，刚刚开始的时候，朝中的文臣还没把建奴当一回事，以为他们不过是野人罢了，但如今看来，皇太极不仅作战勇猛，更对大明朝廷情况了如指掌，这一切恐怕就要归功于那个范文程了。

韩爌说道：“京师之外，大多是朝中勋贵庄园！皇太极一旦到了京师，就会立即大肆劫掠！而朝中勋贵庄园被抢，他们怎会干休？”

钱龙锡也是连连点头说道：“这些倒是不怕，怕只怕圣上因此生疑，一旦贬除崇焕，则辽东群将再无人可以收拾！”

韩爌一阵头大，对于辽东那些将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道：“看来此事已是不可避免，要保住崇焕，便只能退守京师了，但陛下自来多疑，一旦无令入京，只怕崇焕难以保全！”

钱龙锡叹了口气说道：“以此来看，崇焕恐怕无法保全了，便只能弃车保帅了。”

韩爌对于袁崇焕，是有真情实意在心的，但如今局势如此，袁崇焕若是能在通州击退建奴，那他还是可以保全的，但辽东将门不愿意，便只能退守京师，而一旦退守京师，那袁崇焕的下场也就注定灭亡了。

韩爌心中伤悲之下，两颊自有泪水留下，口中喃喃说道：“那便弃崇焕！保全吾等！”

韩爌别无办法，只好站起身来，对韩爌说道：“以内阁的名义，向袁崇焕写封信，信中道：敌近之事，上已知晓，朝廷也知君之不易。然京师之外，皇城之中，是乃天子所在，若是能阻敌于蓟州至通州一线，展开决战，则京都安全。”

钱龙锡听得此言，连连叹息，说道：“如此一来，崇焕可就真保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