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甲的梦魇

石阶上，金甲牙关紧咬，明明还有余力，但却无法向前迈步。

龟首峰的试炼石阶有一个特殊的功能，那就是根据试炼者的修为调整巨石的大小、重量，以及干扰的程度。

所以，虽然金甲连妖兽境都没达到，但依然能靠毅力爬到三分之二处。

然而，到了这里以后，金甲却陷入了一个深藏记忆的梦魇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岩洞，眼前是光线微弱的岩壁，耳边听到的是“嘀嗒嘀嗒”的钟乳石滴水声，以及地下河的暗涌声。

年幼的金甲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无休止的抓鱼。

小时候，金甲特别的活泼好动，惹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祸，被父母视为麻烦制造者。

特别是当他的几个哥哥姐姐先后踏上修炼之路后，调皮捣蛋的他，就更加不受待见了。

父母为了不让他惹祸，以磨炼为名，把他关进了幽深的岩洞里抓阴鱼。

阴鱼是地下河里的一种特殊的鱼，据说，食用这种阴鱼对妖族修行有很大的好处。

但因为阴鱼体型较小，而且非常胆小，想要抓捕它们，必须躲在阴暗的岩洞里长时间蹲守，然后趁它们游出来的时候快速捕捉。

想要成功抓捕阴鱼，需要极大的专注，以及长时间蹲守的耐心。

让一个好动、爱惹祸的孩子去抓阴鱼磨炼专注和耐心，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有一种为他好的感觉。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并不是。

当年幼的金甲被扔进阴冷黑暗的岩洞里时，恐惧、焦躁等负面情绪快速将它淹没了。

它试图求救，试图逃离那个岩洞，但每一次都被父母无情的拒绝，重新赶进去，并恨铁不成钢的将它与几个优秀的哥哥姐姐做对比。

它们甚至用不给食物的方式，迫使金甲抓阴鱼充饥。

渐渐的，金甲绝望了。

为了不被饿死，它不得不克服恐惧，待在阴冷潮湿的岩洞中抓阴鱼，经常一趴就是大半天。

一段时间后，它不再活泼，不再好动，抓的阴鱼越来越多，但眼中属于幼龟的神采却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变得呆滞。

但是在金甲的父母看来，阴鱼越抓越多，这是磨炼起效果的表现，于是继续让他到不同的岩洞，甚至是地下河里抓阴鱼。

直到某一天，金甲的爷爷听说了它被关在岩洞里天天抓阴鱼的事，气得大发雷霆，把金甲的父母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强行带走了金甲。

然而，此时金甲的性格已经完全变了样。

它不再活泼，不再好动，也不再像普通的幼龟那样喜欢玩乐，或者惹祸。

它乖巧的……像一块石头。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偶尔会在梦中抽搐、哭喊、啜泣。

哪怕爷爷细心的照顾他，开导他，也无法让他再恢复开朗活泼的性格。

那些岩洞、那些阴鱼，以及父母嫌弃、厌恶的表情、话语，都变成了一把把刀，早已成为他的梦魇。

为了让金甲对生活恢复信心，爷爷不断的对他讲龟族、龟皇、以及龟山的故事，把龟山描绘成了一个十分美好，甚至梦幻般的圣地。

如此讲了几年以后，金甲的状态果然好了一些，并且有了新的龟生的目标，那就是去龟山圣地。

它说干就干，趁爷爷外出之时，直接离家出走，除了爷爷早先封印在它背甲上的三道保命妖术，什么都没带。

后来，它遇到了绿毛，遇到了辰风，并一起踏上了寻找龟山的路途。

在此期间，它们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金甲也被它们的乐观和积极向上的精神感染了，变得稍微没那么沉闷，悲观。

然而，受石阶试炼的影响，金甲再次清晰的记起了那个梦魇，以及它本来以为早已淡忘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这一刻，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岩洞，一切都是这么的黯淡无光，一切都是这么的……绝望。

“你就是个祸害！”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去抓阴鱼吧！”

“金甲，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姐姐那样听话？”

“金甲，你再不回去，我就把你丢进地下河里！”

……

父母和哥哥姐姐的身影接连浮现，面目可憎的对金甲说着恶毒的话，并让他放弃石阶试炼。

“不……不……不……”

金甲的脸色极其痛苦，挣扎，眼神中还有怒意、恨意，以及说不出的无助。

真的要放弃吗？真的要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吗？难道我一辈子的宿命就是躲在阴暗的岩洞和地下河里抓阴鱼？

“不……我不去，你们滚开，都滚开！”

金甲怒吼着，咆哮着，挥动着爪子驱赶那些噩梦般的身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喊得歇斯底里。

石阶尽头，辰风看着金甲在原地无助的嘶吼、抓挠，猜到它可能遇到麻烦了，心中顿时非常的焦急。

辰风向金甲喊道：“金甲，不要看，不要听，不要信，那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继续往上爬啊！”

然而，石阶试炼对于试炼者来说，环境是全方位封闭了，就算辰风喊得再大声，金甲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种时候，它只能靠自己。

石阶上，金甲继续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但那些身影依然挥之不去，那些恶毒的声音不断的往耳朵里钻，就连身周的环境都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滴着水的岩洞。

它们用尽一切恶毒的话语迫使金甲放弃，迫使它继续回到那个阴暗的岩洞里。

有那么一瞬间，金甲的心理几乎崩溃了，它想躲回阴暗的地下河里，只要回到那里，就不用再听任何指责、谩骂。

然而，就在这时，它脑海中突然闪过三只龟的身影。

一只是它的爷爷，一只是辰风，还有一只是唠唠叨叨，烦人的绿毛。

这三只龟的身影，让它在阴暗的岩洞中看到了一束光，看到了一个希望。

就在这时，金甲父亲的身影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指着它道：“金甲，立刻回去！”

金甲看着这个身影，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生出，并渐渐的壮大，直至焚遍全身，连眼睛都变得通红了。

金甲愤怒的大声吼道：“谁也别想再让我回去！”

随后，它张开嘴，直接祭出了妖兵火葫芦，驱使火葫芦的烈焰喷涌而出。

“金甲，你……”

“啊……”

金甲父亲的身影在烈焰中发出一阵阵惨叫声，然后被焚烧成一道青烟。

“还有你们，谁都别想让我回去！”

金甲调转火葫芦的喷火口，用一片片烈焰焚尽了所有梦魇中的身影，就连那个阴暗潮湿的岩洞都烧塌了。

片刻之后，石阶重新出现，金甲道破了梦魇，获得了重生。

“谁都别想让我回去……”

金甲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沉重无比的巨石，目光坚定的继续往上爬，哪怕后面出现了更多的干扰，也无法阻止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