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A8 情伤被伏
徐渲决心去找白素贞后，就一刻都不想拖延。于是第二日清晨，他便拎着那柄桃木剑去往了白府。
他站在白家门口，感觉上一次来到这里恍如隔世。看着没什么变动的大门，他的心中却思绪万千，他以什么身份质问呢？如若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怎么办？可是他又想要什么答案呢？
怀揣着不安与忐忑，他在门口踌躇许久，抬起的手又放下，心中像在被蚂蚁啃噬。今日他并没有心思讲究衣着，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灰蓝的长衫，黑色腰带随意一扎，但却也难掩少年健壮的身材和风发意气。
就当他正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质问清楚时，吱呀——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许是没想到心中想念着彼此的两人突然就这么一下见面了，难免还有点错愕。
徐渲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抬起的手也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如何，便一直尴尬的举在半空中。
白素贞本想着今日再去悄悄探望徐渲，结果一打开大门，便看到心中人站在门口。她望了望徐渲身后的桃木剑，便知道徐渲今日来找她是为何事，这几日她脑中回想着小青的失望与法海的斥责，越来越觉得自己所做之事的荒唐。她早已经想好，人妖殊途，他们终归是无法在一起的，她更不该再一己私利和私心的耽误着徐渲，就算徐渲对她也有意，但妖与人寿命不相同，就算在一起，对徐渲也绝对不公平。他人如此之好，应该有更适合的良缘。
虽然早就准备好面对，但真正到来之时却还是心中疼痛万分。
看着徐渲如此错愕尴尬模样，她出声道：“徐渲，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说话，你随我来前厅吧。”
徐渲跟着白素贞进了大门，他暗暗打量着园中的情景，此时明明是盛夏，草木丰茂之季，可白家的院子里却变得十分荒芜，之前来时盛开的那些花草，如今都干枯了，好似昭示着他们的结局。
徐渲心里有一丝不安，他看着白素贞的身影，她还是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裙，墨发被一根木簪随意挽起，有那么几缕青丝落在了肩头，未施粉黛的脸庞略显素净，但一点也不寡淡，淡漠的神情中有那么一些不忍，好似那广寒宫的嫦娥，更似那悲天悯人的玉面观音。他想起了初次与白素贞见面时的场景，她也是这般，救起了差点掉落湖中的他。
白素贞忍着心中的痛楚，脸上不敢显露半分，她面朝着徐渲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我们今日把话说开，也好做个了断。”她面朝徐渲站立，看着徐渲玉白的面庞暗暗想到：只要徐渲一切都好，无论怎样自己都愿意，只要她能有机会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哪怕是丢掉性命也无妨。
徐渲看着白素贞，开口便问道：“为何我痊愈后你一直不来看我？”语气中难掩委屈。
白素贞闻言愣了片刻，回应道：“我是蛇妖，本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之前是我有意接近你，想着利用你修行，如今我身份被你发现，你也已经痊愈，我不该再继续纠缠着你，你也该忘了我，早日觅得良人。”
“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利用我所以才接近我吗？”徐渲不甘心的问到。
“是。”白素贞轻轻回应。
“那你救我也是故意为之？”徐渲急切问到。
白素贞知道徐渲想问的是什么，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虽然之前二人的诸多偶遇都是她故意制造的，但是她与徐渲第一次见面却只是意外使然，并非故意安排。可她明白，如果她一旦坦白，以徐渲的性格肯定会不顾身份，就算不再与她有感情，也会把她当成恩人，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
“是，你与我的相遇，都是因为我想利用你，利用你的精气修仙。”白素贞淡定的看着徐渲，忍痛对他说到。
“那你可有一丝，哪怕一毫对我有情？”徐渲紧张又小心地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一厢情愿。
“没有，我对你从未有过情谊，哪怕一丝一毫，这一切都是你一厢......”
“够了！”似是不想听到白素贞这么冷心冷情的回答，他举起那柄桃木剑想不明白，为什么36度的人嘴里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不过想来也是，她是蛇，没有36度。
看着徐渲高举起的剑，她继续说到“我就是蛇妖，利用你的精气能让我法力更强大，等到我修成正果，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杀掉，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扔了也不可惜的工具。”她边说着边向徐渲走去，向那柄桃木剑走去。
徐渲被她逼到退无可退：“你不要过来！”
白素贞置若罔闻，她一步步走到剑刃前，毫不犹豫的插入了她的左肩。暗红的血一点点浸湿了她月白色衣袍，宛若一株被血染红的牡丹，分外艳丽。
徐渲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将剑抵入自己的左肩惊惧道：“你疯了！”他将桃木剑丢开，逃命似得冲出了白府，仿若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再不敢看白素贞一眼。
桃木剑静静的躺在墙边的地上，刃尖沾染的血一滴一滴，以点成线，恍若缘分不断的命运，将两人纠缠不清。
白素贞看着徐渲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息：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脱力似得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当徐渲拿着桃木剑来时，她强撑着维持原形与他说话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了，更何况是将她刺伤。她脸上浮出了透明的蛇鳞，像透明色的蝴蝶微微颤动，原本立于地上的双腿也都变成了蛇尾，但无暇再看顾别的了。
景德寺雷峰塔内，本来准备今晚打坐入睡的法海，缓慢睁开了眼睛。他这几日一直在追踪那白蛇的信息，怕她再继续利用那男子的精气继续修行，也怕她再伤害到他人。本来以为今晚也会一无所获，却没想到现在感受到了那白蛇的气息，就赶紧赶到了白府附近。
他立于窗外，看着前厅的白蛇这蛇尾露出的模样，心中更是骇人，他怕别人看到这副模样，也担心白蛇这样更容易去伤害他人。他立马走进厅中，但却看到了她血红的左肩，便明白她这是被受伤无法维持原形才变成这样，心中不免感到疑惑：这白蛇吸收那么多精气，按理应该无人可抵，怎么会伤成这样。
白素贞身负重伤，此刻见到法海，知道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法海，我确实利用了那书生徐渲的精气来修行，此事我无话可说，但我并无伤害到其他百姓，后来继续与徐渲接触也是因为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可是人妖殊途终究无法在一起，我愿意在雷峰塔下镇压百年守护这临安城，但我的妹妹小青，此事是我连累她，如今她已经离开临安，也从未作恶，只求你别再追究她，一切错都该由我来承担。”
法海见此，便知道这白蛇已经不会再挣扎：“这件事你放心，那青蛇本来也没犯什么事，再加上之前她与我一同将那作恶多端的黑熊精铲除，我也从未打算追究你那妹妹小青。但你为了徐渲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情爱一词，却甘愿苦守在雷峰塔百年，你可知被镇压守护却是极耗费修为之事？你这千年修为可就不保了。”
“我知道，我愿意的，我想以这种方式来守护他”白素贞平静又温和地说道。
法海看着白素贞坚定的模样说到：“既然你已决定，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会把你镇压在雷峰塔后百年，百年之后你就可以返回青城山继续修行。你现在直接化为原形到这竹篓里随我离去，我的金钵法力太过强大，怕是对你这伤势有所影响。”
白素贞听后了然道：“那就多谢法海师傅，劳烦您了。”
云层将月亮遮挡，如同那若隐若现的衣衫叫人看不清，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