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幽默的方式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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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奇遇记

平时出差太多,宅在家里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宅着能做啥呢?无聊得就只能读书了。读书是这个世界上最赚便宜的事情了,花几十元钱就能跟作者一辈子的思想做个交流。我当初就是因为买了几本书,觉得非常喜欢,于是买了一个书架。觉得书架太贵太精致了,于是买了一套房来放。房子也太贵了,于是拼命出差赚钱来还房贷。而我的书却永远待在我的豪宅里,没有日晒雨淋,夏天有空调,冬天有地暖。

“你说还有天理吗?”我问老婆。

她说:“有天理,因为书也不容易,永远不离不弃。”

一本正经的,好像在聊书一样。

趁着休息的空当,我就把自己很贵的书架整理了一下。身为一个哲学家,当然不会像整理书架那么简单,而是借着整理书架来思考人生。说大白话,就是一直想,怎么花了那么多钱买书啊!现在它们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我的书架上,有些人一生波澜壮阔,比如甘地(《甘地自传》),有些人一生智慧逆天,比如尼采(《瞧,这个人》)。当然,也有些人一生根本不值得一提,却也出了传记,不知道是咋想的,我就不点名字了,被我扔在书架的角落里,只要他们想讲话我就在他们身上压几本书。

其实不读书也没什么坏处,只是太过沉溺于现实世界,容易让人狗苟蝇营。比如,你可以通过读一本传记,窥见别人的人生。你可以读一本心理学的书,洞悉自我的处境。你可以读一本历史的书,看刀光剑影,明白再辉煌的生命也会尘埃落定。读书,让你在历史、未来、现实、空虚中来回穿梭,然后发现自己生活的更多可能。

我很奇怪的是,我怎么会买重了那么多书,比如光柏拉图的《理想国》就买了三本,王阳明的《传习录》买了四本,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买了五本……

我回忆了下,大约情景是这样的:在机场候机需要带一本书路上读,选来选去,感觉其他的书都是虚有其表,比如封面上各种牛哄哄的名人推荐之类的,看着都觉得俗气,于是还是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书一读再读。

还有一种情况是,自己确实忘记已经读过了,岁数大了,就会经常忘事。不仅书是这样,好多电影也是看了又看,觉得每一次看都好新鲜。

我把这事跟老婆说,她说:“滚,说得跟真的一样,对老娘你咋没这感觉呢?”

因为忘记了,所以后来不晓得啥机缘便又买了,带回家一看,重婚了!

不管是不是重婚,小别胜新婚啊!之前看不懂的内容忽然觉得字字珠玑。所以说,看不懂的书,没必要附庸风雅,还去读,尽可束之高阁。某一天,你会突然再次遇到这本书,或者想起这本书,从书架上取下,顿时醍醐灌顶,我想这就是人跟书的缘分吧。人与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到那个时间,任你怎么爱我,我很感激,却无法爱上你。其实,我想告诉你,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没准备好。

可惜的是,书读不懂,它还一直在,但人爱不上,她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好在书很多,人也很多,总有一本书适合你读,也总有一个人适合你爱,这就是缘分。

我老婆听完我这个观点后,说:“你前几任女朋友还健在的话,我都打算拜访一下。”真是侠之大者!

我发现自己买书有明显的阶段性,最开始读的大都是各种励志书或者小说,比如我最喜欢孙皓晖的历史小说《大秦帝国》,这类书读多了以后,就感觉自己空虚得太久,便去读工具应用权谋类的书,比如《批判性思维》《金字塔原理》《潜规则》。然后,开始读心理学之类的书,愿意更多地去了解自己,比如《进化心理学》《梦的解析》《爱的艺术》。再然后,读历史,读哲学,将各种现象去归类,也整理了自己,比如《存在与虚无》《林中路》《人性论》。读来读去,最后自己经历了人生百态,自己就变成了一本书。

所以在读书这件事上,不必拔苗助长,什么阅历读什么书。

我把书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哪个作者有资格跟哪个作者待在一起,都是我特别安排的。比如,黑格尔就不能跟叔本华待在一起,我怕叔本华会把黑格尔骂残。弗洛姆也不能跟弗洛伊德待在一起,他们彼此都肯定看不上眼。气场不同的书待在一起,会让书很难受。我把自己的书摆在了张爱玲和林徽因的书中间,因为我们三个应该可以过得好好的。

安排这一群人,真的好费脑筋。最不知道放哪里的是《金瓶梅》,感觉每个格子都在对它抗拒,刚要放进去,其他书的作者和人物就会跑出来说:“No! No! No! No Way!”(不行,没门!)最抗拒的要算《红楼梦》了,里面的姐妹们齐刷刷扇着扇子坐书上说:“我们格调不同,她们都是风尘女子,岂能跟我们贾府里这些纯情女子在一起,要不您移步到《西厢记》那里看看,我们忙着吟诗葬花呢!”这时焦大就说:“女人就是矫情。”

于是我带着《金瓶梅》来到《西厢记》那一格,莺莺从书缝里挤出来说:“相公万万不可,羞煞奴家了,我跟张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金莲等姐妹却是为世俗所不容。相公,若你坚持此意,奴家就再也不把你当作张生了。”

那《水浒传》总可以收留《金瓶梅》了吧,但宋江却黑着脸说:“我们梁山哪有这些苟且之事!三个娘们儿已经够烦的了,请好汉移步他处,我们灭个祝家庄跟玩儿一样,灭你个琢磨府岂是难事?”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终于,旁边外文爱情小说那一格的《安娜·卡列尼娜》说:“反正一会儿火车开过,我就要跳下去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这住圣彼得堡的房子里吧。”望着身着一袭黑天鹅绒长裙和黑纱遮面的安娜·卡列尼娜,李瓶儿跺了跺脚:“我不要住这里,多不吉利的事情,我又不是没钱,不要住这里做噩梦。”随后安娜·卡列尼娜苦笑一声,从书上跳下,被我儿子摆在下一格的托马斯小火车撞飞了。我心里一痛,默哀了一下,这本书再也不会打开了,毕竟一位痴情女子“住”过。

这时,《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那一格招了招手说:“来我们这里,正好可以看看你们勾结的蛛丝马迹。”潘金莲当时就在书里昏了过去,西门庆打开一页,中间竟然夹了不知道何时放进去的10元钱,说:“求您就别折磨我们了,大宋的衙门就够我们受的,再来一个大英帝国的侦探,怕要命不久矣。”

我左思右想,没办法,最后只好单独把《金瓶梅》放在一个格子里,然后让梁羽生保护她。因为梁羽生喜欢,还专门写了一本《梁羽生闲说〈金瓶梅〉》。摆在一起果然和谐,有情有义有江湖!

你别以为我在瞎说,书是有灵魂的,所以每次出门都带本书。每次站在书架前都有皇帝翻牌子的感觉,看哪个顺眼就带谁出巡。旅途中,没事就拿出来晒晒,在火车上拿出来放窗边,住酒店拿出来放床头。旅行结束,在扉页写上:此书曾经到某地一游。

买了书就要负责任,不看,难道还不许带人家出门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