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止于红座上的人。
“星月大人。”
“塔希图已经准备启程了，大人不去送送他吗？”
单膝跪在地上的恩莉仰首，双目里是一片漆黑，唯有一丝月光笼着。
四处奔波着阴冷的气息，王座上的人背对着她，红发及腰，无意识的散落着，双瞳深邃神秘，一片触摸不到的黑，长衫掉落在地面上，弥漫着淡淡的冷光。
她仰首凝望着月光，默不作声。
转而又陷入片刻的沉思，慢慢的回首入座，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目，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冰冷却又清晰的话语弹出，“塔希图，别躲了。”
藏在石柱顶之后的塔希图闻声，眼眸间的锐利轻减，缓缓走出，冷不丁的语出，“大人，当真是心狠。”
恩莉抬眼望去，失了分寸，径向站起，多了几分慌乱。
季月灵抬手撑住额头，双眸微垂，映出一片猩红的色，暗色的长衫衣裙，隐隐露出一股森冷的威压。
大殿内没有一点声响，隐约中能清楚的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季月灵唤着，“无礼，看来，都留不住了。”
塔希图双手插在裤兜里，挺着身板，耷拉着脑袋，双眸渐渐透出一股邪气。
恩莉惊恐之余又跪在地上，塔希图依旧镇定的保持着脸色。
“大人，真的舍得不送我吗？”
季月灵慵懒抬眸，月色下，红色的眼瞳越发迷人。
“好无趣的问题，塔希图，你该走了。”
塔希图弩起嘴角，顿了顿，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月光之下，红座之上的人。
季月灵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塔希图，陷入座背之中，红瞳深处微动，强大的力量震住塔希图的身躯，难以动弹。
他狰狞着面孔，眉头褶皱，压抑念力，低头俯视着季月灵。
她忽而轻笑，弹指一挥间，殿内的大门关闭，塔希图面向着紧紧关闭的殿门。
他恼怒的大喊，却无人应声，四周空荡荡，漆黑一片。
天边云朵渐渐的暗了下去，清白的月色逐渐变得绯红，黑与红的夜晚，唤醒嗜血的怪物，惊动人心。
恩莉跪地不起，埋首掩面，殿内无声有息，静悄悄的，没人敢打破。
塔希图在大殿门口，无声的大喊着“季月灵”。
那人悄悄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没有踪迹。
红色的瞳孔变得愈发深，似是融入了万千血液，奔涌沸腾，热烈不止。
一瞬间，季月灵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他的脖子，毫不费力的将他提起，如握浮毛。
那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她睫毛轻扇，微含几分妩媚，吐出的气息淡淡。
“真没礼貌啊，塔希图。”
塔希图紧锁眉头，峻着双眼，冒出寒气，他两眼一闭，嘴角渗出丝丝血，抗着钻心的痛，他又狠又准的将血覆在季月灵的薄唇上。
唇齿间流转的人类血液，滴滴流经血脉经络，季月灵松开手，舔唇回身到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抬眸盯着他良久，一阵轻笑。
塔希图也不示弱，唇边微扬，一副得逞的嘴脸。
“星月大人，我的鲜血，味道如何？”
季月灵瞪着他，红瞳愈发热烈，獠牙渐渐现形，冰冷的身躯开始躁动，她难耐的止住，嗤笑他，“塔希图，想死就直说。”
塔希图浅笑着摇摇头，慢慢的走近于她，越靠近，越难以靠近，沉浮在空气中的阻力越来越强大，似是要震碎他的身体。
他艰难的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冷静强持。
季月灵无神的望着他，身躯开始颤抖，她渐渐的收回獠牙，闭上双目的瞬间，又回到了红座之上。
月光之下，她紧握拳头，月光倾泻而下，渡过她的身躯，照拂一片清白。
塔希图与恩莉在大殿内单膝下跪，抱着虔诚的祈祷，望向月光，望向季月灵。
季月灵双目无神，回首涣散着眼光，看着跪坐地的两人。
“你们都走吧，殿堂的外面，终有你们向往的国度。”
塔希图跪地不起，难以动弹，他神色乖戾，唇齿之间紧绷着，磨牙交齿，言语阴狠。
“季月灵，如果你将长生不老赐予我，那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
恩莉俯首，想要说的话，堵在嘴边，难以冲破桎梏。
季月灵掩鼻托腮，睁着一双红瞳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
“永远太漫长了，漫长的时光令人痛苦，短暂的停留过，便是美好的存在。”
她瞬间移动到塔希图的面前，一只手拎起他的脖子，指尖轻轻按着他的脖颈线条，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他冷峻的面孔下，一双黝黑的眼瞳盯着她。
她轻嗅着他周身的气息，慢慢作声，“鲜血的味道，确实香甜。”
她顿了顿，而后盯着他的双眸，两人双双凝视着。
“但是，我若是一不小心把你吸干了，神明会降罪于我的，我负担不起呢。”
殿内传来一阵冷冷的笑声，转瞬间，她又回到红座上，静静的坐下。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愈发的苍白。
禁咒被取消，恩莉唔咽着咳了几声，塔希图紧扒着脖子，喉口微痛，唇边生涩，泛着红光。
大殿内又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季月灵掩鼻而过，挥手将他打了出去，殿门紧闭，再无人进入。
恩莉跪坐在地上，清冷的月光照亮凄冷的她们。
她微微啜泣，嗓音微颤，“大人，为何不让我们相伴？”
季月灵双手撑在红座的扶手上，撇了一眼恩莉，淡淡道，“我的一生，便是永远，永远便是孤独，能与我相伴，与我同行，足矣。”
天边的云朵渐渐看不见白，月光成为一片猩红，大殿内唯有红与黑相配。
远处传来几声惊叫，恩莉不为所动，像是不曾发觉，季月灵站起身来，眉头一皱，血脉贲张，獠牙显现，血夜里涌出一片血色。
回首仰望间，已不见了季月灵的身影，恩莉跪坐在地上，瘫软无动，只有惊恐和不安缠绕周身。
林间刮着阴风，四面八方响起惊叫，季月灵站在崖壁上观望着她的国度，寻着一处，抬眼间，塔希图飞上树梢，与她互望，两双红瞳互相对望。
季月灵施用禁咒，试图驱散他周身的魔气。
塔希图镇定自若，一步又一步，轻盈的飞到她的眼前。
他勾唇邪笑，眼底是一片死寂，冷冷的说道，“我求神明赐我不老不死，只为和你一样孤苦相伴，你不会再难过了。”
季月灵噤声，往后退，一步又一步，面前的人紧逼着她，一股压抑不住的念力袭夺她的大脑，她痛苦的抑制住塔希图的控制，嘴边发颤的出声，“你复活了他，你怎么能复活他！他不是你该信仰的神明！”
季月灵软软的站立，身躯止不住的颤栗，塔希图靠近她，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拢在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她，得意的快语。
“没事的，我能复活他，也有办法杀了他。”
季月灵咬牙切齿，痛苦的流下血泪，“他会杀很多人，很多人啊，都会死的。”
塔希图轻摸着她的头，紧紧的抱住她，转瞬间，又回到大殿内。
猩红的云朵和月光，被黑夜笼罩，远处的惊叫声不断，连续不断的猩红夜晚迎不来黎明。
恩莉惊慌的看着塔希图，那人怀里拥着季月灵，嘴边扬着止不住的笑意，两人座在红座之上，猩红的双瞳映着一片血色。
她听不见远处的惊叫声，只能微微听见季月灵唤着，“你们才是怪物，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