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宫女
有了来喜陪着，江云姚在宫里的日子分外好过。
吃饭顿顿八菜一汤，水果茶点丰富精致，并且日日不见重样。就连孔尚服都被来喜请来亲自给她量服制尺寸。
按来喜的话说，这些优待都是他在宫里多年攒下的人情，为的是让江云姚过得舒心。
江云姚倒也不推辞，毕竟这个司籍的活儿是太后宁塞给她的，做的好坏其实也不是很要紧。
平日里经库院也没什么人来，江云姚拿着鸡毛掸子坐在经库外的石阶上晒着太阳，堂而皇之地偷着懒。
“你好，请问我能不能借看一些前朝图样？”
一个懦懦的声音忽然在江云姚的背后响起。
她转过头，是一名脸圆圆十分腼腆的宫女，看服制大概是尚服局或者尚仪局的女史。
按例，普通女史是没有资格直接来经库院借书籍看的，显然这个女史并不想走正规流程。
“有是有，你借它要做什么？”江云姚并不想为难她，毕竟只是借看，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她好奇这个女史偷偷来借书的原因。
女史皱了皱眉，大概知道自己不大有可能轻易借到书，于是认真回答道：“我是尚服局的掌饰，名叫娄娄。孔尚服今日下令，说陛下近日要册封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娘娘，让我们每个人拿出看家本领制作一套献给娘娘的礼物。”
“册封娘娘！”江云姚一屁股从台阶上蹦起来，瞪大眼睛看向娄娄。
娄娄郑重地点头：“孔尚服说，这次的制品也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量，若是做出来的成品能被新娘娘相中，那提拔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江云姚挑眉问道：“那你知道那位新娘娘是什么人吗？”
娄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大家都说这位娘娘身份极其高贵，容貌如九天玄女一般艳丽，陛下对其一见倾心。不过我偷偷跟你说啊，我听说新娘娘的性格极其孤傲，对衣食住行也格外挑剔，若是下人们伺候地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人头落地。”
“啊？陛下喜欢这种风格了？”江云姚吃惊地说。
“唉……我想啊想啊，想破了头都想不出该做什么样的饰品，就想着这位娘娘肯定品味非凡，前朝饰品注重华丽贵繁，所以就想来看看。”娄娄非常认真地说道。
江云姚眼珠子转了三转，然后笑着说道：“娄娄，你不用借书看啦，我给你个建议。”
娄娄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你有主意？”
“那当然！”江云姚拍着自己的胸口自信地说，“你看我能在经库院上班，说明我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我出的主意绝对绝对靠谱。”
娄娄一听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拉着江云姚的衣角：“你说你说。”
江云姚笑笑：“你就以梨花梨子为主题，做一套头面。”
“梨花梨子？”娄娄不解，“那颜色也太素了。”
江云姚摇摇头：“有诗云，花间置酒清香发，争挽长条落香雪。你看越是高贵的淑女越有高洁的审美。你看梨花雪白梨子清甜，衬的淑女不流俗特别仙，是不是？而且宫中少有梨子做首饰，你这也是创新啦。”
娄娄看着江云姚自信地解释，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站起身就给江云姚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我这就去做梨花梨子的头面！”
“嗯嗯！快去吧！”江云姚笑着挥挥手。
看着娄娄开心地离开经库院后，江云姚的笑意渐渐消失。
…
几日后，来喜来经库院请江云姚去尚宫局议事。
江云姚有些懵，太后这些日子对她都是彻底放羊不管不问的状态，怎么六局开会还要她参加啊。
不过既然来喜都来请了，她也不好不去。
“不过来喜，你可别跟着我，别人看你这么大的官跟着我，不得背后乱说。”
来喜虽有些为难，但是想了想点头答应：“嗯嗯，来喜已经跟各局打点好了，云姚小姐安心前去就是。”
江云姚独自来到六局“总部”丹芮院。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嬉笑声。
她靠近一看，只见娄娄跪在地上正捡着什么，旁边五六名女官凑在一起阴阳怪气地笑着。
“娄娄，你看你做的什么啊？白花鸭梨？你是想新娘娘头戴这么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饰品吗？”
“是呀，就连市井女子都不会戴这么简陋的耳链簪子，而且梨寓意分离，你是要咒新娘娘呀。”
“看看我们曹典衣做的凤鸣百鸟百花绣云流仙裙，你那种破烂货就别拿出来给尚服局丢人现眼了。”
娄娄将地上的首饰小心地捡回木盘里，接着站起身，虽然一句回嘴都没有，但她将木盘紧紧护在胸前，像是生怕再被别人撞掉。
这时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官端着木盘走入院内。江云姚看过去，她木盘里整整齐齐叠着一件华丽到令人咋舌的衣裙，光那个金狐狸皮毛毛领就得值渭城一套大宅。
那几个女官见此女抵达，立即围了过去。
“曹姐姐，您这衣裙太漂亮了！这次的魁首必定又是姐姐。”
“是呀是呀，曹典衣姐姐这件衣裙不仅用了数百珠玉和羽毛，还用了金狐领子，价值千金。新娘娘见了绝对喜欢。”
那名曹典衣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各位姐妹谬赞了，子柔只是想着即是献给新娘娘的礼物，定是要配得上娘娘尊贵的身份，绝不能用平庸廉价的材质制作，也不可用日常不同的图案。”
说罢，她扫了一眼娄娄木盘里的梨花饰品，眼中流出鄙夷：“娄掌饰，也不知你是水平有限还是能力不及，做出这种成品来，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娄娄低下头，死死抓着木盘的边缘，没有回话。
“好了曹姐姐，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资质，你就别跟她废话了。”
“是啊是啊，六局都到了，咱们快过去吧，别排在了后面。”
“走啊走啊。”
江云姚远远看着那些女官簇拥着曹子柔向内院走去，其她一些女官也都躲着被奚落的娄娄，三三两两地离开，唯余娄娄站在那里。
江云姚嘴角挑起了笑，饶有兴趣地继续看着。
只见娄娄突然抬起头，嘴里似乎说了几句给自己打气的话，接着深呼吸了一大口，昂首挺胸地也跟着走向内院。
江云姚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抬了抬眼角。
这时越来越多的女官抵达，江云姚跟在她们最后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