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脉神通
这一战直打到天色见黑,靠着内气武者单体战力更强的优势,易飞他们艰难的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也只是惨胜,最后还站着的县兵已经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其中的学徒虽然个体实力更强,但因为缺少经验和心理准备,损失超过三十人。
对于巨大的损失虽然早有所料,但当这个结果真的出来的时候,还是让镇异司有些难以接受。
都说人命不分贵贱,但这些镇异司学徒的损失,又远远不是几百个北蛮残兵可以比的。
普通士兵大概率也就只是普通士兵了,而镇异司的学徒,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未来大概率不是一个弱者。
如此对比,两者又哪有可比性。
因此,这一场战斗虽然获胜了,但却没有任何人高兴,因为损失太大了,甚至若不是因为北蛮残兵最后溃散跑路,战场上只剩下了他们,这一场战斗可以说是大败亏输了。
甚至易飞怀疑,这种结果报上去之后,统领张烨不仅没功,反而还会被武德充沛的上层领导训斥,反正易飞是没有从张烨的脸上看到任何喜色。
至于北蛮兵,最后除了零星的几十人趁乱跑远的,大部分都被他们斩杀了,战果不算小,也勉强算是达到了他们阻止敌人破坏的目的。
战斗结束之后,张烨和佟钰开始指挥着打扫战场,而易飞则是坐在了旁边,开始恢复气力,不一会儿,满身血污的法难和尚也坐了过来。
“你这大和尚,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没想到上了战场这么疯狂?你当和尚之前是干土匪吧?”
“阿弥陀佛,易施主慎言,小僧可是从小在万佛寺长大的弟子,根正苗红!”
“你们万佛寺的弟子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面对易飞的询问,法难和尚再次念叨了句“阿弥陀佛”,随后迟疑了一下道:“小僧这一脉的传承有点不同,践行的是‘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理念。”
易飞原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法难这一次这么实诚。
可他听到法难这话之后,再感知一下他此时的气息变化,突然道:“你这传承不会是要靠着杀戮来提升实力的吧?”
“阿弥陀佛!”
法难低声念了句佛号,之后就沉默不语了,而易飞也着实没想到,旁边普普通通的小和尚竟然还是个可以“打怪升级”的小主角。
甚至他怀疑,这法难跑到边疆来,就是为了修炼来的,毕竟,大武内部肯定是不会允许他乱杀一通的,唯有边疆,不仅有良好的修炼条件,还能为万佛寺赚点朝廷的好感,一举两得。
再次看了看默默念经的法难和尚,易飞也不再询问,毕竟,传承这个东西还是有很多忌讳的。
傍晚时分,队伍没有换地方,直接就在这战场附近安营休息了。
“大营”之中,张烨、易飞等五人再次聚在了一起,听着火堆燃烧发出的啪啪啪乱响声,刚刚处理完战场的众人都有点神色恍惚。
沉默了许久,张烨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要放慢清扫速度了,尤其是要注意,不能再打大仗了,这样的损失我们承受不了。”
张烨说完之后,场中一片沉默,易飞和法难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不怎么发表意见的。
至于景晨,则是完全没有心情搭理张烨,甚至心里可能还在怨恨他,竟然将战斗打成了这个鸟样,因为这场战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了。
镇异司虽然分属朝廷,但同样也是当地世家宗派向朝廷表示支持和获取朝廷资源的一个重要渠道。
因此,这镇异司的学徒,除了某几个是立下过军功的士兵子嗣,剩下的八成都是当地世家宗派的人。
而作为世家宗派的代表,景晨在镇异司获得支持的同时,自然也背负着责任。
如今这场战斗打下来,镇异司学徒的损失如此惨重,他基本上也被打回原形了,甚至因为镇异司身份获取的那一部分探索地穴的便利,可能都不够暗地里对战损势力补偿的。
因此,此时景晨能够保持克制,朝廷律法的威严绝对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毕竟,这相当于是断了他的道途了!
至于佟钰,虽然心情同样低落,但却没有那么“严重”。
作为儒家在涿县镇异司的代言人,他在学徒中的影响力并不大,因为整个幽州的儒门世家在镇异司中的影响力就不大,在涿县镇异司的学徒中更是只有两个人。
有着他在战场上的特殊照顾,这二人虽然有伤,但却没死,也不影响以后的修行,这结果就已经算好的了,毕竟,指挥的问题并不会影响到底层“士兵”的军功。
当然,即便是张烨,在这种情况下剿灭了这么大的一股北蛮残兵,军功也绝对是少不了的。
至于指挥的问题,不影响军功的发放,只是影响了军队对于他个人能力的判断而已。
但是,作为镇异司的司长,竟然致使才训练三个月的学徒在蛮兵还未曾造成破坏的情况下冒险,结果还死伤如此惨重,那镇异司的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对于这一点,易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根据私下里得知的消息,易飞这才知道,这种情况下,张烨的结果至少也得是一个免职的处分。
甚至在幽州本土势力的影响下,可能还不仅仅是免职那么简单,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就看他的后台够不够硬了。
但作为旁观者,易飞虽然心痛于学徒和士兵的损失,可在战前对于这个结果也算是有所预料的,毕竟是以少打多不是,甚至能残存下三分之一的战士,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这也是这场战斗能够被称之为“胜”的主要原因。
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镇异司学徒损失有点过于惨重的问题了,可这也是易飞疑惑的地方,虽然这个结果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也并不能说是完全出乎了众人的预料,毕竟,战场之上刀兵无眼不是。
只是,既然明知道可能有这种结果的情况下,张烨为什么还要做出强行战斗这样的选择呢?
原本易飞以为他是为了军功。
但现如今他知道了张烨可能会面临的处罚结果之后,他就不这样认为了,因为张烨并不是一个赌徒,也不是一个傻子,甚至还精明的过分,最起码权衡利弊他是会的,可他仍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虽然看似是为了军功不顾一切,但易飞怀疑这暗地里可能涉及到了某些势力之间的争斗。
张烨说完之后,场中沉默了许久,佟钰见许久没有人搭话,于是道:“‘零敲碎打,扬长避短’这样也挺好,正好发挥我们的优势。”
这句话说完之后,易飞就暗道不好,这不是往张烨的伤口上撒盐吗?
可结果无论是景晨还是张烨,都没有看他,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而一场战后会议,就在这样的沉默中结束了,除了两个人说了两句话之外,就没有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了。
会议结束之后,易飞便起身想要去看看他带的那几个学徒,可走了几步他才发现,法难竟然紧紧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我要去看看我的学徒,又不是要跑路,你跟这么紧干啥?”
“阿弥陀佛!易道长,情况不对,我们两个还是不要轻易分开了!”
易飞闻言眉头一皱,虽然他感觉气氛的确不对,但也没到两个人必须要聚在一起的地步吧?
可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也就没有再驱赶法难,只是好奇的道:“不至于吧?”
法难闻言抬起头看了易飞一眼道:“易道长自小生活在大势力那优渥的环境里,可能难以理解道途断绝这种事情的影响,无论是景晨道友还是张烨司长,他们此时的状态都不大对劲,要小心!”
“还有那佟钰,暗地里的算计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丝毫不懂得遮掩,此时事发了竟然还在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已有取死之道。”
易飞闻言有点皱眉,他还真没有觉得事情能够严重到这种程度,但他还是信任法难的,不仅是因为他修行“杀戮之道”,对于杀意什么的更加敏感,更是因为二人都是“外人”,之间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没有认识到“道途断绝”这种事情严重性的易飞,有点无法理解几人的想法,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无论是张烨还是景晨,未来的道途都是有限的,因此,强点还是弱点,影响并不大。
更何况,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失误,就全盘否定了未来,他们所谓的“道途断绝”,更准确的说只是失去了一次机会而已。
正要发问的易飞,余光看到佟钰靠了过来,立刻转移了话题,一边向着他带领的那几个学徒那里走去,一边问道:“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你这大和尚怎么会认为我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法难闻言愣了一下,意外的看了易飞一眼,见他神情不似做伪,于是有点好奇的道:“你难道不知道,能觉醒天生神通的,都是强者之后?”
易飞闻言,立刻知道这是在说自己的五光石神通,只是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强者之后竟然会觉醒天生神通。
于是立刻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法难,而法难很显然是看懂了易飞的目光,念了句佛号之后解释道:“这个世界拥有天生神通的人并不少,或者说,能够在人族之中显露威名的年轻修士,在势力、实力和运气中,至少也会占一样,运气是指机缘,实力就是指自我觉醒的神通天赋。”
“而所谓的天生神通,只是强者力量在血脉中的一种显化,换句话说,能够觉醒血脉的,都是强者之后。”
“而能够支持血脉觉醒的,除了运气之外,至少也得是一个大势力的传人,因为觉醒是需要大量资源支持的。”
说到这里,法难语气有点奇怪的问道:“难道你是靠运气觉醒的?”
随后好像发现自己这话不妥,然后也不等易飞说话,就语气坚定的道:“那不可能,你一定是大势力之后,否则的话,毫无背景势力的血脉觉醒者竟然敢如此正大光明的活动,那就是魔道修士们的失职。”
易飞闻言,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无言可对,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法难话语中的告诫,于是也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承认。
而是转移话题道:“今天这件事我还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张司长在明知道后果可能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要如此做,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法难闻言又看了易飞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易飞好似在他眼里看出了自己的愚蠢,于是他没好气的道:“我对他们的情况都不怎么了解,对朝廷的争斗什么的也不了解,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嘛?”
“阿弥陀佛!”
“你不会是也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的易飞发现还真可能是这样,因为法难也是一个外来者,对于这里的情况同样了解的有限。
“阿弥陀佛,他既然如此选,自然是因为有着更大的利益诉求,只是没想到,佟钰的一番操作算计,让他玩砸了,弄了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看易飞皱着眉头完全不理解的样子,法难道:“在大武,代表朝廷的军方势力与代表宗派世家的地方势力之间的争斗是极其惨烈的,而张烨司长据说是军中之人,只是犯了错才被贬谪到涿县来的。”
“虽然这事的真假不知道,但他想要立功回到军中这一点是肯定的。”
“而想立军功哪有那么容易,来了好几年了,机会都没有,这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碰到这伙残兵,他算是终于等到机会了。”
“但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太大,机会太渺茫,他一开始还没有下定决心,但道友你却在关键时刻给他添了一把火,让他彻底的下定了铲除这伙残兵的决心。”
“于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换取了景晨的支持,更是从隔壁县借来了阵兵。可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之后,却没想到被佟钰的一个骚操作给毁了大半。”
“当然,即便没有佟钰的骚操作,双方实力悬殊之下的结果可能也不会太好,但赌徒嘛,输了总是要找一个发泄口的。”
易飞闻言,眉头越皱越紧了,他还真没想到,一场简单的围剿残兵的行动,内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更没想到,他竟然无形之中就被当做了棋子,还是被双方都当做了棋子还不自知的那一种。
“这军功总是不可磨灭的吧,虽然景晨那边的损失可能有点大,从而让张烨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剿灭北蛮残兵,他的目的怎么也算是达成了吧?”
“阿弥陀佛,道长,你以为大武最强势力的军方,其中的竞争就小了?他指挥的战斗打成了这个鸟样,基本上是绝了再次回到军中的可能了。”
“没有污点的人竞争压力都很大,更何况是有着这么一个‘能力污点’的呢。”
“还是不对啊,这佟钰虽然把我从战场上支回来了,但这对战斗结果的影响好像也没有那么大吧?”
“阿弥陀佛,若是道长你能逼迫的北蛮兵消耗更多,埋伏的时候提前准备更充分,那今天的战损会不会小许多,尤其是学徒们,绝不会损失如此大吧?这一点点的差距,造成的结果就是大胜和惨胜的差距。”
“无论佟钰是真蠢,还是早有预谋的,或者就是一个意外,那都不重要了,总要有人承担双方失败者的怒火。”
“尤其是他在双方均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不仅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有收获,更是为了可能凭空落到他身上的司长之位而幸灾乐祸,那他不死谁死?”
听到这里,易飞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他还是觉得有点荒谬,更对他们这般赌徒似的心态无法理解。
当然,要说同情,刚刚不明所以的时候还有点,但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他们双方随意的将他当成了棋子不说,还没有付出任何报酬,这哪能让他再对他们的失败同情的起来?
甚至现在想来,张烨给从前线回来的他那般道歉、陪酒,不仅仅是为了道歉啊,更可能是为了让他重新回到前线去,只是酒还没喝完,前线就发生了变化,让他不得不选择强行开战。
如果说被利用了是因为自己的蠢笨,他还可以忍受的话,那张烨竟然拿三十年的酒号称三百年的陈酿来忽悠他,可就不是朋友间的玩乐了,而是完全没有重视他,甚至是拿他当傻子忽悠呢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陡生一股杀意。
“阿弥陀佛!”
听到法难的佛号声,易飞突然冷静了下来,虽然自己的智商有些低让他有点难受,但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原来的世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聪明。
只是这一次才发现,他竟然蠢笨的如此明显,亏得他之前还自以为自己不算笨呢。
但他并不是一个屈服的人,尤其是在有实力的情况下,最起码的扬长避短他还是懂的。
没有高智商,但他可以有高武力,毕竟,“查不到凶手,就把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都杀了,也可以解决问题不是。”
缓了缓情绪后,易飞再次转移话题道:“大师,先去看看我那几个学徒吧!”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