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令人难以理解的缘由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易飞震惊不已，同时也明白这四人为什么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别看天门关只是一个关隘，但它的战略地位和拥有的意义与普通的关隘是完全不同的。
从军事战略上来讲，天门关一破，北蛮的百万大军便可以随意的攻击幽州的任何一个地方了，而幽州军和边军却根本防御不过来。
甚至在机动性更差的情况下，很可能出现武朝军队在后面追着北蛮抢掠却一直追不上的情况，而且，失去了天门关的阻挡，很大可能会引发北蛮更大规模的入侵，而这也意味着幽州已经沦为战场，惨烈损失已经不可避免。
当然，让四人这样一幅表情的不仅仅是战火的不可避免，甚至对于军队和底层强者而言，出现这样的立功机会，面上虽然是愤怒的，但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此时的武朝已经定鼎北方三十三州，基本没有了对外扩张的方向和地盘，也因此，后来者也没有了立功的机会。
可是，对于强力镇压天下和资源异常丰富的大武朝廷，无数的修士和武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各种办法加入其中，而这一场战功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而面对着无论是军事力量还是顶尖高手都差之一筹的北蛮入侵，整个武朝上下恐怕都没有一个人担心过这场战争的结果，因为只要镇压天下的武帝还在，那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至于这背后有什么深层次的问题和阴谋算计，那不是这些想要立功和加入其中的底层将领或是外界武人所关心的。
可是，对于幽州本土势力和幽州军以及幽州附近的边军等高层而言，天门关被破那就是灭顶之灾。
天门关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武朝平定幽州以前，它也没有影响整个幽州的战略地位和意义，当然，因为以前的天门关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是相当重要的，因此，这里也一直都算是幽州和北蛮相互争斗的焦点。
可以说，这个天门关本身在幽州人的心中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因为每一次这里出现问题，就意味着幽州又要损失惨重、家家缟素了。
后来，武朝平定幽州，现如今的开平王常秋为了解决幽州常年被北蛮侵扰的问题，他显化天人法相，从东北大山之中扛出了两座山脉，拦截在了天门关的东西两边，彻底阻隔了北蛮和幽州的其它通道，只余一座天门关作为进出路径。
当然，现如今的天门关同样也不是普通关隘，在开平王随手搭建了普通的天门关关隘城池之后，钦天监的那群修士又彻底的完缮了一番，布置上了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阵法禁制。
新的天门关建成之后，传言只要有一万精锐军队驻守，就可以阻挡住北蛮百万大军一个月的时间，更是可以抵挡初入天人级别的强者强攻。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后续武朝平定天下的过程中，北蛮曾多次派兵攻打天门关，想要袭扰后方，可最后全都无功而返。
而且，天门关建成之后的这么多年里，幽州百姓确实是远离了战火，迎来了珍贵的和平生活。
如此种种，天门关也彻底的奠定了它在幽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如果普通百姓只是惊恐于天门关的传说被破，担忧他们又要被拖入战火的话。
那么，幽州的各个大势力之人就是惊恐莫名了，他们不是怕了北蛮的百万大军入侵，甚至他们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和百姓的损失毫不担心，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若是天门关被北蛮大军或是北蛮强者强行打破也就罢了，可现如今的情况，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了。
而镇压天下的武帝，可能不会在乎他们的争权夺利，但出身底层的他绝不会允许权利争斗毫无下限到放异族入关的地步。
而武帝同样因为出身底层的缘故，对于世家大族和宗派势力一直心有嫌隙，因此，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他往往不需要真凭实据，而是秉承着杀光的策略。
就是只要将所有有怀疑的势力全部杀光，那无论背后的阴谋暗算者是谁，他都一定跑不了，而这，才是这些幽州人惊恐的原因所在。
至于反抗或是投敌，这些势力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的，不说武朝大军镇压天下，朝堂之上更是各个天人林立，武帝镇压天下的实力可不是说说的，那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否则的话，随意屠宗灭派的武帝怎么可能活着坐上皇位。
也是因此，就幽州的这些“小”势力，想要投敌都没有地方投，因为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为了他们这些“小利益”而去给武帝送去打压的借口，这才是武帝镇压天下这句话的意义体现，因为连敌人都害怕给他出手的借口。
因此，这个时候的“幽州人”，除了惊恐之外，唯一的念想就是消灭北蛮大军、找出“幕后黑手”，从而将功补过。
而张烨几人之所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参与的事情让他们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也是因此，他们才没有对放北蛮入关的“叛徒”口诛笔伐，甚至都不敢讨论。
但这个猜测却是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是惊恐，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作为皇帝亲儿子的燕王，为什么要放北蛮入关。
此时的张烨三人，只能在心中反复不断的告诫和麻痹自己，“他们的一切猜测都是错的，是他们信息受到限制，才做出了错误的猜测。”
易飞也默不作声的坐在了椅子上发呆，虽然这件事情有点严重，但对于他和法难这样没有牵挂和根基不在幽州的人而言，其实影响并不大，因为朝廷的清算落不到他们的身上，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活过这场兵祸战争和躲过战后问责而已。
但他也在思索着现在的这个局势变化，虽然他们知道的情况不多，但他们参与的也不少，就易飞而言，他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和不同寻常。
武朝本就武德充沛，虽然已经定鼎天下，但是还没到武备废弛的阶段呢，甚至应该说现如今正是武朝兵峰最盛的时候。
如此情况下，作为边疆重镇、事关幽州甚至是南边的徐州和西边的并州等至少三州安危的天门关，怎么可能被北蛮的百万大军偷袭而事先毫无所觉呢？
若是被小股部队或是顶尖的强者偷袭也就罢了，因为那还可以说的过去，但百万大军想要隐瞒消息那是绝不可能的，仅此一点，以幽州为封地、掌控幽州所有军事事务的燕王就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换个角度讲，北蛮百万大军进犯的消息根本不可能隐瞒过燕王，因为这样的大事，无论是燕王的暗探还是边军的暗探，甚至是朝廷的各个暗探部门，都会收到并及时传递这个消息。
因此，哪怕燕王身边的所有文武大臣都被北蛮敌人收买了，这个消息也隐瞒不了燕王，可事实却是天门关被偷袭了，那结果只有一个，是燕王故意帮助北蛮隐瞒了这个消息。
虽然这个结论让人有点不敢置信，但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而这样的“猜测”，不仅是易飞他们这五个小喽啰看的出来，幽州人、甚至是远在中京朝堂上的大人们，但凡不是个蠢人，都能轻易的看的出来。
若不是畏惧于燕王的威势，幽州的这些人真想大声的质问燕王一句，“臣等正欲死战，王上何故先降？”
甚至许多幽州大势力的人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武帝要处理他们这些“幽州人”而故意找的借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现如今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是，他们却只能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蹩脚理由不断的麻痹自己，说这是消息渠道被北蛮的天人级强者用至宝蒙蔽阻碍了，或者也可能是燕王府出了奸细，偷走了密探们传过来的所有情报，从而蒙蔽了燕王。
甚至易飞在听了一些流言蜚语之后，也有点认可这件事是皇帝在自导自演的找个理由处理幽州。哪怕他觉得武帝要处理幽州的世家宗派根本不用做出这么多无用的操作，更不用放异族入关，可这也是目前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因为还有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那就是作为武帝亲儿子的燕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投靠北蛮，哪怕他将来参与皇位争夺并且还失败了，可只要武帝这尊强者一天没死，那他就不会死，也就不可能背叛大武，投降敌国。
更何况，燕王根本就不是什么草包王爷，而是一个非常精通兵事，甚至是仅有的几个可以在军事上与朝堂上的那几个开国异姓王相比的军方后起之秀。
此外，燕王还曾多次统兵抗击北蛮和异族入侵，为大武立下过赫赫战功，因此，无论是在整个大武还是在幽州，燕王的名声那都是无可争议的。
因此，能够让燕王做出放异族入关这样的事，在幽州的大势力之人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朝堂要找个理由来处理他们。
甚至他们怀疑燕王也被算计了，因为燕王有了放北蛮入关的这个污点在身，他不要说将来争夺皇位了，就连现在的王位都不一定保得住，毕竟，武帝的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可是，更让许多人心凉的是，燕王府从变故发生至今竟然都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连一个替死鬼都没有推出来。
哪怕此时的燕王随意在王府中选一个下人推出来，说他是奸细，是他一个下人阻碍了情报的传递从而导致了北蛮入关，那整个幽州的势力也会瞬间坐实他一个下人北蛮奸细的身份。
可燕王府就连敷衍他们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众多势力的人更加认定了朝廷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北蛮入关的大戏是要清理他们的想法，因为只有武帝动手，才能让燕王吃了这个哑巴亏之后还不敢掀掉这口黑锅。
“坚定”了自己的认为之后，无法跑路的各势力核心人员开始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转身就将所有的惊恐、愤怒、畏惧等等情绪发泄在了入侵抢掠的北蛮大军身上，甚至一时之间还真的重创了分散开四处劫掠的北蛮偏军。
张烨几人就这样死气沉沉的在会议室中呆了一天，甚至连巡逻都没去，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以涿县和天门关的距离，北蛮大军最慢两日便到，快的话，其先锋部队半日就可到达城下。
而大规模征召百姓和武者组建军队之事也用不到他们，因此，他们就在会议室里憋了一天的时间，但这一天，也是张烨他们回忆过往、准备死战的一天。
而易飞和法难虽然不会与城池共存亡，但战事未起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跑路，毕竟，沦陷的还只是一个天门关，哪怕就连幽州都沦陷了，大武还有三十二州呢。
现在就跑那就相当于是临阵脱逃，在军、武之风盛行的武朝，逃兵的身份一旦被绑定，那可就再无容身之地了，甚至还妥妥的会被通缉至死。
因此，哪怕危险如影随形，小命岌岌可危，他们也只能等战事开始之后再跑路。败兵虽然名声同样不好，但还是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毕竟，他们只是小人物。
第二天，张烨一大早就召集起了镇异司中的所有人，包括学徒和各种做俗务的普通后勤人员等共计一百余人。
看着安静矗立在院子里全副武装的一百余人，易飞心里有些触动，因为后厨做饭的王胖子都背上了他的大锅当盾牌、拿起了菜刀当武器。
而看管粮食库房那个跛脚的孙大爷，更是披上了一身铠甲。就连名声不怎么好的一个内务总管，也是全幅武装的静静伫立在了队伍之中。
这种军心和士气，易飞以前只在一支队伍中听到过，只是想不到，异界的武朝竟然也有这种“军队”。
正当张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一声大喊直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报···”
“司长，前线传来的紧急消息！”
张烨快速的翻阅起了前线传过来的消息通报，而底下的众人虽然好奇，但也只以为是北蛮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可看着张烨沉默了半晌，脸色更是变得古古怪怪的，众人也有了疑虑。
“司长，可是北蛮大军已经到了？有什么坏消息就直说吧，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作战！”
“战、战、战！”
随着镇异司众人的呼喝，不一会儿，外面的县城各处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战呼喝声，即便是易飞都被激的热血沸腾，哪怕他知道这是幽州众人畏惧于北蛮动不动就屠城和转为奴隶的残酷从而不得不战，但这一刻的他也知道，民心可用。
张烨伸手一摆，众人立刻噤声，随后他声音有点怪异的道：“北蛮大军的主力被消灭在了天门山战场遗址，应该是来不了涿县了。”
“什么？”
佟钰上前一把夺过密信，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的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着这句话的佟钰甚至有点癫狂了，谁知道他这几天来的担忧和愤恨啊？
朝廷清理幽州，一直在暗地里死硬着抵抗“大武莽夫”的儒道世家绝对是霸道武帝的第一目标，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九族消消乐的准备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反叛报复大武，就是靠着心中的那一抹侥幸支撑着，没想到，他们真的抓住了这一线生机。
如今的他终于不用担心了，虽然他不知道燕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仅仅只是为了消灭一处小型鬼域的意义是什么，但他只要知道这一场幽州变故的目的不是为了清理他们这些幽州的世家宗派就可以了。
“到底什么情况？快说啊！”
景晨在一边有点焦急，伸手从佟钰的手中抢过了密信。
而这一边张烨则对着众人道：“昨日傍晚，北蛮大军路过天门山战场遗址，被我大武已故烈火骑兵大将军左宗望率鬼军突袭，一战之下，三十万北蛮主力被打残，如今北蛮残兵已经退回到天门关驻守了。”
“但令人悲痛的是，已故猎火骑兵大将军左宗望，及其所属的三万烈火骑兵军魂并与其不断战斗的五万北蛮骑兵的军魂都已魂飞魄散，消散于无形了。”
说完信息之后，张烨声音肃穆的道：“传燕王令，为了纪念保卫大武、保卫幽州而牺牲的左宗望将军和三万猎火骑兵军魂，战后幽州全体人员为其哀悼一日。”
“是，遵燕王令！”
最后的这一声尊令声甚至响彻了整个县城，而不一会儿整个县城的各处也传来了百姓尊令的呼喊声，同时也喊出了刚刚对战事的担忧和恐惧。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易飞的脑海里突兀的有一道光闪过，他好像抓住了这件事情的脉络，甚至猜测着这一切诡异事情发生的根本原因就是燕王欲借北蛮之手清理天门山鬼域。
如此一来，这一切的诡异问题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而佟钰之所以会激动的大呼“原来如此”，想来也是想明白了缘由。
可令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清理一处小鬼域，竟然还要搞的如此复杂，甚至不惜将用鬼气催动的高阶烈火军阵暴露在了北蛮大军的面前，更是坏了燕王自己原本的大好名声。
因为天门关被破，北疆附近可是有不少百姓死伤和被抢掠的，因此，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这对于燕王来说，天门关失守都将是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是的，对于得到各种支援仍然难以解决这处鬼域的涿县镇异司而言，八万军魂的鬼域是个大大的险地，但对于燕王而言，这种程度的鬼域可能都称不上是险地，甚至相关的消息可能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但想想三万、不、八万军魂打残了三十万北蛮主力的这个消息，易飞知道，可能这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更深层次的原因了，只是这个缘由，短时间内他们恐怕是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