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被反派大佬们排队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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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殉情

云言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凭海棠抱着自己凄然哭泣,直至楼绒绒先坚持不住,从他身后伸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云言竹这才终于动了。

他先是侧开身,让楼绒绒进了门,然后自己也走进雅间,将身后的门关上了,隔绝了一切探查的视线,这才开口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

按理说这种场合不应该有小孩子在场,楼绒绒很是有自知之明地坐在了偌大雅间的角落,乖巧地闭嘴,竖起耳朵看热闹。

只见海棠闻言先是哭声一遏,紧接着便是夹杂着委屈和不可思议的反问:

“何必?云郎?你问我何必?”

她松开云言竹的臂膀,张开衣袖,足尖旋转,如一朵真正的红海棠一般在他面前绽放,泪眼朦胧地对云言竹道:

“当初是你说我一舞惊鸿,如海棠仙子下凡,于是全扬州城才知道了我这号人物,若不是你赞我,赏我,捧我,一掷千金同其他富家少爷争夺我,不肯叫其他人碰我,哪怕醉酒了依然爱护我,我又如何会错以为你对我有意?”

她满眼绝望,如火燎原,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你说我们是知己,我以为你与我一样,彼此对各自的情意心知肚明,早有默契,然而三年了,三年了!我本想着,你是在等待时机,好将我接出素商楼。”

她脸上的泪苦且痛:

“三年里,每夜我都在想,也许是你家里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嫁给你,我想哪怕不能做你的妻妾,哪怕做你的外室,我也心甘情愿,但你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一开始,你不碰我,也不许别人碰我,我以为你是爱护我,心中窃喜,可是一晃三年了,你每每入夜便离去,或是只彻夜弹琴品茶,从来没有碰过我!”

这些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后退了好几步,身形踉跄,眼神疯狂,甚至开始自嘲地笑:

“哼,爱护?我真是太傻了,我居然会相信一个男人三年里,每每来找我,却从来不碰我,是出于对我的爱护!当我自己第一次低下头去,想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你,你却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过对我的情意,要我自重!”

她笑得疯狂,提起身旁的一壶玉浆,仰头倾倒在了口中,怪笑着在房间里起舞,像一朵暮色里燃烧的红海棠,美得绝望而灼热。

云言竹微微皱眉,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伸手扶住了她道:

“你喝多了,我让酒楼差人送你回去。”

海棠却用力挣脱了他,踉跄着远离,一边后退,一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云言竹……云郎……哈……是我痴心妄想……是我……是我肮脏不配……哈哈哈哈哈哈……”

云言竹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开口解释道:

“我说过了,并非海棠你的问题,而是我早已发过心誓,此生绝不娶妻,也绝不与任何一个姑娘有友情之外的情感,这样我便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却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是我的不是。”

说罢又上前强硬地钳制住了她,肃声道:

“别闹了,我现在就送你回素商楼。”

灌了不知道多少酒的海棠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只知疯狂地挣扎,醉酒的人手劲儿比平日都大,云言竹一个不查,又被海棠挣脱了去,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此时的海棠约莫恢复了些许意识,歪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言竹,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明媚如春花,但她说出的话却尽是绝望和刻薄。

她说:

“云言竹啊云言竹,原来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啊,我海棠死之前,能见到你如此不风雅的模样,倒也不算遗憾了。”

楼绒绒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听到这句话,马上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向海棠的方向靠了过去。

只见海棠仰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合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一刻,她毫不迟疑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脖颈划去!

云言竹还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眼看锋利的匕首就要划破女子美丽的脖颈,楼绒绒咬牙一个虎扑,将海棠绊倒在地,只听女子一声痛呼,匕首还是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万幸不致命。

云言竹愣了片刻,紧接着迅速站起身来,走到海棠身边,不由分说地用丝帕紧紧捂住了她的伤口,高声叫了酒楼的侍从入内。

酒楼的人一进来,看到这幅景象,顿时又惊又怕,万幸酒楼附近就有医馆,赶紧叫来了个医师,替海棠处理好了伤口。

兴许是有认出海棠的去素商楼报了信,很快就有楼里的丫鬟婆子来将人带了回去。

海棠自杀未遂之后,一双美目就如失去焦距一般,什么也印不在眼里,空落落地什么都没有,任凭他人摆弄,仿若一具失去生命的人偶。

等事情都处理利索,夜色也愈发深邃起来,晚饭就要吃成夜宵了,楼绒绒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差没眼冒金星了。

云言竹歉意道:

“是我的不是,总是叫你掺和到这些个事情里面,先前我爹是,这次海棠也是。”

楼绒绒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以为你不娶妻生子是因为……额……因为你父亲,没想到你甚至发誓不同人相好。”

云言竹沉默了片刻,就在楼绒绒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低眉敛目,淡声道:

“我娘同我说过,原本她和我爹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但那个男人最后却仍旧变成了……变成了她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模样,我已对世间感情再无期待,更害怕自己成为如那个男人一般的负心汉,因而决意此生绝不有同心之结。”

楼绒绒愕然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云言竹竟是这样想的。

她隐约觉得这种想法哪里不对,云言竹更像是拿父亲的错误惩罚自己,但若是出口相劝,一则自己对这种感情并不了解,二则各执一词的劝说只会让人觉得不被理解,而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沮丧地坐在塌上,耷拉着脑袋。

云言竹见状,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怎么?我们平日里能言善辩的绒绒,想不到怎么劝我相信男女之情啦?”

谁料楼绒绒却摇摇头,难过道:

“我不在乎什么男女之情,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美人哥哥你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却偏偏把自己想象成人渣,会拿别人犯下的错误惩戒自己,而那些真正的人渣却毫不悔改?哥哥,你娘亲要是知道了,会多心疼啊?”

云言竹愣住了,没想到楼绒绒的关注点在这里,她压根不知晓什么男女之情,却以孩子的敏锐和透彻看出了,他自虐式的执念,其实是源于对于母亲的愧疚。

有些事情身在其中想不清楚,可一旦被人点破,就仿若大雾退去,山峦尽显。

云言竹忽觉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湿润不断积蓄,他连忙微微侧头,假做整理发冠,悄悄拭去了泪水,但眼眶还是不自觉红了。

他甚至忘了上次哭在什么时候,娘亲去世的那天?为娘亲守灵的最后一.夜?记不清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太过久远,唯一在记忆中萦绕不去的,只剩下他在母亲怀里哭泣时,母亲身上熟悉的烧饼香气。

他这样想着,就真的得到了一个拥抱,只不过是来自一个五岁的幼童,她为了够着他,爬到塌上站着,才勉强抱住了他,小手还没忘在他身后轻拍:

“哥哥,别难过,不是你的错,不哭不哭……”

一个五岁的孩子安慰一个三十二岁的大人,这副场景实在有些可笑,可云言竹牵了牵唇,却没笑出来,反倒是泪水如漫过河堤的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向来在人前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云家玉郎,终于玉颓山倾般,满身的坚强都歇下,紧紧抱住了楼绒绒,无声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