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中访道
夜深了，猫头鹰的叫声从院子里传来，它的声音低沉而悠长，给这个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神秘感。书房内，几只扑火的飞蛾在桌案上的烛台前飞舞着，它们围绕着摇曳的烛光，不断地上下翻飞，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奇特的仪式，给这个空间增添了一抹生动的动态。
王守仁正用右手扶着额头，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四书章句集注》。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深深的思考中。这一卷书他已经反复研读了数次，书页上有他用笔划过的痕迹，显示出他对这本书的重视和努力。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要领，尤其是关于‘格物致知’的部分。他无法理解如何去格物，这个问题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绊脚石。
这让一向清高的王守仁感到痛苦不已。他的左手轻轻地翻阅着书页，每翻一页，都似乎在寻找答案。但他更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请教父亲，他的自尊心和自立心让他不愿意在学问上向他人求助，尤其是父亲。他的心中充满了挣扎和困惑。
室外的月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王守仁的书房中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默默闪烁。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听到打更人的报时声，四下只有院里的蟋蟀们依旧在欢快地歌唱着，它们的声音似乎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和生动。
这时，烛火似乎在一阵微风中轻轻摇摆了一下，烛光在书桌上投下了摇曳的影子。王守仁的影子随着烛火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幽灵在他的身后伫立着，增添了一种神秘和幽深的氛围。
王守仁轻轻地揉了揉充着血丝的双眼，他的眼睛因长时间的阅读和思考而显得疲惫不堪。然后，他继续歪着头，用手拄着下巴，吃力地一页又一页地翻阅着眼前的书籍。他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每翻一页，都似乎在寻找答案。
王守仁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仿佛他正处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之处。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阵温暖的光团所包围，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即将脱离地面飘起。
这种奇妙而又不真实的感觉大约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他的意识在这虚幻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屋内的光线变得明亮了许多，伴随着一阵清冷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这阵风带着一丝竹叶的清香，夹杂着几分桃花的芬芳，让王守仁为之一振，清醒了许多。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好奇地望向外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家中原先的小竹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无边的竹海，密密麻麻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而本该是家中正门的地方，则变成了一条小路，路的两旁长着几棵茂盛的桃树。清风拂过，桃花的花瓣随风飘散，落在小路上，显得异常幽静而动人。
王守仁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讶，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书斋，向着门前的小路走去。他的脚步轻盈而谨慎，每一步都仿佛在探索一个未知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清晰。
小路蜿蜒曲折，似乎引导着王守仁进入一个神秘而未知的世界。他踏着坚实而古老的石板路，两旁是参差不齐的竹林。在晨雾的笼罩下，竹林显得朦胧而神秘，宛如仙境一般。远处，他隐约能看到几个灰瓦白墙的古老建筑，它们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沿着小路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王守仁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人影。那人正坐在远处的山崖边，手里拄着一根青藤手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石桌上的一个围棋盘。王守仁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好奇和期待，他快步走上前去。
当他来到那人面前时，记忆里的那个神秘老人的形象映入了他的眼帘。老人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仿佛是故意隐藏着自己的真实面目。但他那飘洒的银白色长须和身着印着奇怪图案的长袍，无疑确认了这正是王守仁儿时梦境中的老人。
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王守仁的到来，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棋盘上，好像正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棋局。他只是抬手示意王守仁坐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然后又重新聚焦于那个棋盘，一言不发。
王守仁小心翼翼地坐下，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那棋盘吸引。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不明白为何这个神秘的老人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沉浸在这个棋局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谧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某个奇迹的发生。
王守仁坐定后，好奇心驱使他向前探身，仔细观察眼前的棋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局棋的浓厚兴趣和微妙的困惑。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围棋盘，棋盘的设计颇为独特，一半是黑色，而另一半则是白色。
更令他惊讶的是，棋盘上的布局与常规相反，黑色棋盘上的棋子全是白子，而白色棋盘上则都是黑子。这种奇特的布局，让略微熟悉围棋的王守仁不由得眼前一亮，感到十分新奇。
过了一会儿，老人用手轻轻地将青藤手杖在地上点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深沉与哲理：“天地围棋盘，人世为棋局，阴阳分明而清浊自定，这一局看来胜负难料啊……”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对世事无常的感慨。说完，他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盯着棋盘的王守仁。
王守仁被老人的话和这局棋深深吸引，他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老人：“老先生，这是下的什么棋啊？我看了许久却依然不得要领，还望您能够解释一二。”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和求知的渴望，眼神中闪烁着对这奇异棋局的探求。
老人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即将揭开一个深奥的秘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棋盘上，似乎在沉思着如何回答王守仁的问题。
就在这时，老人发出了一阵洪钟似的笑声，声音在静谧的山崖上回响，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深邃。
他随即举起空着的手摆了摆，说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天地棋局，以时间和空间为棋盘，以世间万物为棋子，而棋子则是天下人之心。”
他的话语深奥隽永，仿佛揭示了一个世界的运作之道。
说罢，他用手在棋盘上挥了一下，王守仁便看到棋盘上顿时腾起了一阵雾气，变化莫测。棋盘上似乎显示出了天下的山河形势，由近及远，由大而变小，栩栩如生，仿佛是一个会活动的微缩沙盘。
王守仁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到震撼，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下一个瞬间，棋盘上出现了由无数蚂蚁大小的士兵组成的方阵。他们在广阔的草原上与汹涌而来的马队厮杀，场面惊心动魄。各种交错的旗帜在朦胧的烟尘中晃动着，让这次战斗显得异常激烈。
王守仁看着这场战斗，仿佛被深深吸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迷醉，整个人都被这奇异而震撼的景象深深吸引。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地间的浩瀚，人心的变化，以及历史的沧桑。老人的天地棋局不仅仅是一场棋局，更是一部活生生的历史，一幅波澜壮阔的人生图景。王守仁的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情感，同时也对这位神秘老人的身份和能力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老人用青藤手杖从棋盘上轻轻扫过，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画面瞬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棋盘上刚刚摆放的棋子。这一动作仿佛具有魔力，将王守仁从那激烈的战场景象中拉回到现实中。棋盘上的棋子静静地摆放着，好像在诉说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
随后，老人用和蔼的声音问道：“你觉得这盘棋谁是赢家，黑子还是白子？”他的话语平和，但却充满了深意。
王守仁努力定了定神，他的眼神认真地盯着眼前的棋盘，试图从这些棋子的布局中找出答案。
经过一番思考，他用推测的语气回答道：“双方看起来是势均力敌，白子在数量上略有优势，但黑子似乎已经连成了一片，恐怕很难被白子化解。”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对棋局的理解和对生命博弈的思考。
老人听了，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透着一种超然和深邃：“人心生来便有善恶之分，二者相生亦相克，你觉得有可能让一方战胜另一方吗？”老人的话仿佛触动了某个深层次的哲理，引发了王守仁更深入的思考。
王守仁的眉头紧锁，他努力地思索着老人的问题。
他心里想着：“如果双方同时相生相克，那不就是阴阳二气吗？二者你中有我，而我中有你，少了任何一个，另一个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的思绪在这个问题上旋转，试图从中找到答案。他盯着眼前的棋局，似乎在寻找一个解决之道，却又觉得答案似乎触手可及而又难以明确。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复杂性和深度。
老人听到王守仁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慈祥与智慧。
他扶着手杖，从石凳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王守仁身边，低沉而平和地说：“看来你还未明白此间的道理，这要比山月大小之别要复杂一些，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像是在解释一个深奥的哲理，引导着王守仁深入思考。
王守仁抬起头，满是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依旧有些模糊的老人，然后诚恳地说：“还望老先生给我一些启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渴望和尊敬。
老人顿了一下，然后用青藤手杖指向天边的新月，问道：“你看那是什么？”王守仁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月亮，不知先生为何问这个？”
他的目光跟随着老人的手杖，望向了那轮明亮的新月。
老人接着问道：“那么这又是什么？”说完，他微微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青藤杖。王守仁更加疑惑，他摸了摸下巴，迟疑地答道：“这是您的手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不明白老人为何要问这些看似简单却又似乎暗含深意的问题。
老人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王守仁，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手杖能够指出新月，但它并不是新月，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语像是在暗示着一个更深层次的道理。
王守仁想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恍然大悟，快速地答道：“难道先生说的是禅宗指月的典故吗？就是说您的手杖能够指出月亮的所在，但却并非是月亮本身。”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理解和兴奋。
老人听完似乎非常受用，不住地点了点头，表示王守仁的理解是正确的。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似乎在暗示这个理解还不够深刻，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需要王守仁去探索。
这让王守仁十分不解，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惑和好奇。
老人重新坐回到石凳上，他的动作缓慢而稳重，似乎每一个小细节都蕴含着深意。
他眯起眼睛，目光如炬，深邃地盯着疑惑的王守仁，然后缓缓地说道：“你说对了一半，我的手杖的确能够指出月亮，但其不是月亮本身。那么，你是依靠什么来对这些概念进行分辨的呢？”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温和的挑战，似乎在引导王守仁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王守仁听完后，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脑海中充满了种种思绪，但又难以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老人见状，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一种愉悦和慈悲。
然后他不慌不忙地说：“程仪和朱熹二人对这个问题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如果你能潜心研读，或许在不久以后便能参透这其中的玄机，到时候我们再见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仿佛在向王守仁展示一条通往智慧深海的道路。
随着老人的青藤手杖轻轻触碰王守仁的额头，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间，一阵耀眼夺目的强光爆发而出，光芒中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讯息，或是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智慧。
王守仁的视线被这强烈的光芒所充满，他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温暖而强大的能量所包裹。这股力量似乎在他的脑海中涌动，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王守仁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肉体，进入了一个纯粹的意识状态。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四周的声音、风声、甚至时间本身，都仿佛被这道光芒所吞噬，只剩下了光和王守仁自己的意识。
然后，当光芒渐渐消散，王守仁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一切似乎如梦如幻，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思考和启示。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在这次奇妙的邂逅中获得了宝贵的智慧和指引，他将沉浸在程仪和朱熹的学问中，探求那未知的智慧。这一刻，他的心灵仿佛获得了一次重生，对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