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御驾亲征（上）

那一日，又是季汉后主和几位少将军围炉酒话的日子，这一天刘禅显得很开心，却始终不肯说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直到酒过三巡之后，才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示意让周围几人靠近自己，附身低声说。

刘禅：“我告诉你们，我……朕最近正在努力练习剑术，不日必有所成，而后……朕打算效仿先帝，御驾亲征、讨伐曹贼！”

听完刘禅这番惊人之语，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关兴、张苞、赵统手里的酒杯接连“咣啷啷”的坠落地面，姜维慌忙起身接连后退，神色之哀痛好像马上就要掩面哭出来的样子，只有诸葛乂显得相对淡定，他瞪大双眼凝视刘禅片刻后，就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半口酒“噗”的一下喷在了对方脸上。

赵广（瑟瑟发抖着抱住自家哥哥）：“哥，我害怕……”

赵统（难掩哀痛之情的摸着弟弟的头）：“护国……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及也。”

眼看着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众人，一个个显然不是因为感动的双眼含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刘禅一边掏出绢帕拭去自己满脸的酒和口水，一边十分激动的拍案而起愤然表示。

刘禅：“不是，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啊！好像朕御驾亲征就要亡国了似的……好歹我们都是在一起念过书、习过武的同窗，凭什么你们几个都年纪轻轻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朕就只有眼巴巴在皇宫里看着的份啊！”

这让关兴、张苞、赵统、赵广、诸葛乂、姜维一齐转头用极度遗憾而复杂的神色凝视刘禅许久，只有试图想表达意见的诸葛乂，被姜维死死捂住了嘴。

刘禅：“看你们这副样子……是不是对朕的武艺有什么疑虑啊？放心好了，连最近教朕双股剑的师父都表示朕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不仅天赋惊人，还无师自通，没学几次就已经可以学成出师了呢！”

这时，一个没捂住，诸葛乂那张十分擅长接下茬的嘴，已经从姜维掌中挣脱出来。

诸葛乂：“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已经不想再教你了……”

然而诸葛乂这句实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关兴、张苞、赵统和姜维四个人一起同时捂住了嘴，按了下去。

张苞：“哈哈哈哈，陛下想习武当然是好事，以微臣看陛下准行！”

刘禅（皱着眉、阴着脸）：“那你们，为何捂着宁远的嘴？他刚才还想要说什么？”

关兴：“没什么，宁远他有点喝多了，刚才不是就“吐”了一次么，我们怕他再吐出来所以才捂着他的嘴。”

姜维：“既然如此，微臣先送宁远回家好了。”

赵统：“伯约，你一个人怕是扶不动宁远，我陪你一起去！”

赵广：“哥，我也要去！”

于是关兴和张苞留在凉亭里继续陪一脸懵逼的刘禅继续喝酒，姜维、赵统、赵广三人则连拖带拽，将诸葛乂强行带离了凉亭。

行至半途，诸葛乂才终于挣脱出另外三人的束缚，愤愤不已的抗议道。

诸葛乂：“你们这是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姜维（叹了口气）：“宁远，虽然你和陛下关系亲近，但说话也不能太随便，刚才陛下正在兴头上，你忽然泼他冷水，还是句句带冰块的那种，万一龙颜大怒，可就……”

赵广：“对呀，宁远哥，你没见刚才阿斗哥都难得在酒桌上改口自称‘朕’了么？说明他对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诸葛乂（皱着眉头）：“可你们刚才的反应难道就不是在泼他冷水了么？”

这让姜维、赵统、赵广一起陷入了沉默。

赵广：“我承认刚才我的确很失态，但这也是人在遭遇极端危险环境下难以自控的生理反应……”

姜维：“嗯，一想到陛下御驾亲征的样子，我便当即如直面阵阵刺骨寒风，然后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的打寒战。”

赵统：“如今只能指望着陛下三分钟热度赶快过去，忘了这件事……”

诸葛乂：“万一，陛下不是三分钟热度呢？”

这让姜维、赵统、赵广再次一起陷入了沉默，继而赵广再度缩到了赵统身后瑟瑟发抖。

赵统：“宁远！大半夜的你不要吓唬我弟！”

诸葛乂：“这怎么算是吓唬，不应该叫做未雨绸缪么？虽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但印象中先帝就是执意御驾亲征，结果因为过度辛劳在中途突发急病……更何况陛下的体力值跟先帝相比应该差得很远吧。”

赵统：“不是差得很远的问题……是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诸葛乂：“所以……作为臣子也好，兄弟也罢，我们难道不应该阻止陛下御驾亲征的行为么？”

赵统：“这种事情我爹当年也不是没劝过先帝，结果龙颜大怒，根本劝不动。”

姜维：“除非陛下自己改变主意，否则我等也没有劝他的立场。”

这让诸葛乂眼睛转了转。

诸葛乂：“刚才陛下说，他是看我们一个个去打过仗、立过功，以为这事儿既容易又光彩，才心里发痒也想要去战场感受一下的对吧？所以我们越劝，他就觉得更不可信，还以为我们是故意——妨碍他建功立业？”

姜维：“可见陛下从未没感受过战场的残酷，没见过那种尸体遍野、血流成河的情景，才会产生这种过于天真的念头。”

赵统：“不，陛下他也不是没感受过……只不过那时候还是婴儿状态……现在应该完全没印象了……”

诸葛乂：“如果我们让他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性呢？”

姜维、赵统（瞪眼看了诸葛乂半天）：“怎么让陛下感受？总不能真带他去战场吧？”

诸葛乂：“不不不，我只是忽然想到，既然我们这些‘人’说的话他听不进去，那‘鬼’说的话，他总该听一听吧？不如我们就扮些战场上枉死的怨鬼出来，告诉他战场上到底是怎样残酷的样子？”

而后诸葛乂做出手势让赵统、赵广、姜维靠自己近些，而后便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除了诸葛乂之外的其余三人都觉得，这是他们听过的最疯狂的“计划”。

于是从那日以后，几位少将军每日忙完公务，就相约来到那日常喝酒的凉亭，共同完成一件大事——做装神弄鬼的手工道具，不时还要相互评判嫌弃一番。

张苞：“宁远，快看看我这个被刀劈开的头盔做得怎么样！”

诸葛乂：“三哥，咱们不是说好了用纸糊成假刀装装样子就得了么，你这就是把真刀直接劈进头盔里了吧……”

张苞：“我哪有那个巧手耐心做把假刀出来，再说这样看着不显得更逼真么？”

关兴：“逼真是逼真，但是……三弟你头上顶着这玩意儿不沉吗？还走得了路吗？”

张苞：“有道理！那我改成趴在地上爬，是不是吓人的效果就更好了？”

赵统：“就三哥你那么壮硕的体型，爬在地上说是猛兽我信，说是鬼——陛下眼神儿再不好也不会信吧。”

诸葛乂：“这你们就放心好了，你们看，我偷偷从家里偷拿出来了我爹的《七十二候图》，这是当年周公做的气候图，将节气周天三百六十日分类別之，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成时，四时成岁，将一年之中的气候更替，万物衰容一一道明，根据这张图的分析，三日之后正是雾霾蒸腾之日，我们就趁此机会，让陛下他晚上到凉亭附近……”

诸葛乂正说着，顿时就收获了周围几位少将军的一致的白眼回应。

诸葛乂：“你们这是啥反应？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关兴：“不，你说的很好，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只要遇上这种闲事儿，宁远你的脑子就特别好使。”

张苞：“没错，说起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赵统：“我们都觉得你这‘运筹帷幄’的能力只用来吓唬陛下……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姜维：“这图是丞相用来应敌的重要物品，不是拿来给你恶作剧的玩具！快给我还回去！”

诸葛乂：“我这不也是为了打消陛下御驾亲征的念头嘛，这可是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怎么能说成是恶作剧呢？再说这天降大雾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既然天都肯助我们完成此计，不用岂不是可惜？”

赵广：“可是，怎么才能让陛下知道我们就是‘战死沙场’的亡魂呢？”

诸葛乂：“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我已经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好了台词！到时候你们就用最哀怨、最悲愤、最凄厉的声音反反复复喊出来就行！”

赵统：“但若是陛下远远看到我们这些‘鬼’，还不等我们说明身份就吓跑了呢？”

诸葛乂：“关于这点我也已经计划好了。”

诸葛乂说着，又当即铺开一张内容详细的“装鬼作战图”。

诸葛乂：“我已经按照凉亭附近那片竹林地形制作了这份地图，到时候你们就藏在我沿途标注的这几个位置上，我负责领着陛下从这个竹林入口位置走到出口位置，再以灯笼作为信号，保证他能遇上你们沿途的每一个人。”

于是按照诸葛乂的作战计划，众人做好了道具、背好了台词、站上了点位、酝酿好了情绪，可谓万事俱备、只等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