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灾变

这应该是吕轮人生中的第一次主动搭讪。

眼前的姑娘玉貌花容，梳着一头长长的秀发，深棕色，自然垂下，将白皙的脸颊藏去一抹，露出一双桃花眼，迷人又令人神往，精致的鼻子小巧却挺拔，嘴唇红润，像是一枚毫无瑕疵的车厘子，让人看了就不忍把目光移走。她的美清丽脱俗，性感中带着清纯。

吕轮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只是第一次看见她时，姑娘却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默默地流泪。

把一包纸巾递到姑娘的面前时，吕轮说了那声“呶”。

姑娘抬起头，愣了片刻，接过纸巾，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了一句：“谢谢。”她的声音清甜，像是一汪清水，透彻心扉。吕轮本打算递过纸巾就离开的，却被这美妙的音色引得迟疑了半秒。

也许是真的关心姑娘，又或许是鬼使神差，吕轮竟然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想开些吧，都会过去的。”

就是这句无脑的安慰让姑娘的目光再一次转到吕轮的身上，她的笑容消失，表情中带着一抹吃惊。她似乎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期许，也正是这样的举动令吕轮心动了。

静止了两秒，吕轮突然产生一股初恋般的滋味。当他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淡淡地一笑，略显尴尬，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然而姑娘却叫住了他。

回头时，姑娘已经站起来了。此时此刻吕轮才注意到姑娘的身材也是模特级别。

“可以……”姑娘似乎难以张口，犹豫后才道，“可以陪我坐一次摩天轮吗？”说话的同时，姑娘伸出手，那是两张摩天轮的票。

“啊？”吕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再一次张口，只是这一回她给出了解释。“可以陪我坐一次摩天轮吗？我一个人坐……会害怕，我……刚好有两张票。”

吕轮的内心乐开了花，但是却装作淡然。“好吧。”

姑娘的脸蛋泛了微微的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要求有一点突兀，还是就要和吕轮单独相处而害羞，但是看得出来，她如释重负。

摩天轮地处城市中心的游乐园，身处其中可以欣赏整座城市的风景。

两个人相对而坐，没有对话，四目望着窗外，空气略显尴尬。吕轮不愿错过这人生中最幸福的四十分钟，他鼓了鼓勇气。“我叫吕轮。”

姑娘转过头，挤出一抹微笑，却没有说话。

吕轮尴尬地乐着。“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姑娘犹豫，用嗓子眼答了一句：“就叫我兰兰吧。”

“兰兰……”吕轮重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名字既陌生又亲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吕轮的身体稍稍前倾，这是一种主动示好的动作。

“可以。”

“你为什么邀请我坐摩天轮？”

姑娘似乎被问住了，犹豫片刻才说：“因为你递给我纸巾。”

“你是遇到伤心的事儿了吗？”

兰兰的眼中多了一层失落，她努力掩饰，却难以掩盖。目光有了躲闪，望向远方，没有回答。

吕轮识趣，没有继续追问，也将视线转向远处。

摩天轮渐渐升到了最高点，从此处望去，可以看得见繁华的街道，也能望见旖旎的风景。

兰兰站起。“你看，多美！”

吕轮跟着站起，同兰兰并排而立，望向远处。从这样的高度看，城市变成了乐高般的世界，几乎每一寸土地都逃不过二人的视野。

“其实……”姑娘刚要回答吕轮的问题，可是她的声音却突然变成了惊恐。“啊！”吕轮不自觉地看向姑娘。“怎么了？”

“那……那边……”

朝着兰兰视线的方向，吕轮望向远方。

那是一辆大卡车，在步行街内直冲人群，没有任何减速，周围的人被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散，卡车司机却肆无忌惮，直到撞向一幢大楼。事发突然，停止得也突然。

然而，恐怖才刚刚开始，就在卡车的后方，惊魂未定的人们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地，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吕轮注意到，街道的更远处，同样诡异的事情也在发生。

恐怖还在继续，不单单是行人，横冲直撞的汽车越来越多。吕轮终于意识到，卡车的危险驾驶不是个例。令吕轮更感恐惧的是，“晕倒”的人越来越多，且正朝着这边袭来，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把人们击倒。

“不好。”吕轮意识到不妙，他转向兰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兰兰的眼中满是惊恐。“怎么逃？”

两个人被关在摩天轮里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逃离，再看远方，“晕倒”的人越来越多。

急中生智，吕轮想到了自己刚刚购买的破窗器，那本该是放在汽车里的。

没有任何犹豫，吕轮掏出破窗器向着摩天轮的玻璃敲去。

几声脆响，摩天轮的窗户出现了数道裂痕。

用力的两三脚，一大片玻璃被踢开，吕轮爬了出去。

站在摩天轮的钢架上，吕轮回过头，伸出手臂。“快，过来。”

兰兰抓住吕轮的手，此时的二人与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尽快逃离，他们只能铤而走险，沿着钢架慢慢向下移动。

在远处，“晕倒”的人数还在增多。

经过五分钟左右，吕轮与兰兰终于来到了地面，两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然而他们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诡异的现象还在向这边逼近。

吕轮与兰兰片刻不停，继续逃跑。

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危险临近，吕轮也不打算通知众人，他晓得一旦出现恐慌，他与兰兰逃走的概率将会大大降低。

挤出人群，二人向着园外奔去，前方是一片平坦，吕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是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尖叫声，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晕倒”。

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绷紧，他拽着兰兰，使出浑身的力气逃跑。

“诡异事件”的扩散速度很快，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从地面看去更加恐怖。

吕轮与兰兰向着他的汽车奔去，如果可以进入车内，他们或许能够逃生。

如同一场百米竞赛，两人用尽了浑身的体力。

轿车就在前方。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就在吕轮刚要触摸到汽车的一刻，他的右手突然变得很重，一个踉跄，吕轮被拽得差一点跌倒。

他本能地回过头，兰兰已经趴在了地上。0.1秒钟后，吕轮也倒下了，和其他人一样，他们像是中毒晕倒，可是周围的空气却没有任何改变。

安静得令人窒息，这里本是城市中最繁华的街区，现在却变得如荒漠般死寂。

一支全副武装的特殊队伍正朝这边移动，越是靠近，他们的速度就越是缓慢。

十二个小时以前，这支特殊队伍被总司令接见，他们得到的消息正是调查昏迷事件。

此刻，特殊队伍已不再前移，这里是发生昏迷事件的地区边缘，区域以外再没有昏迷发生。

“检测空气成分。”领头人吩咐。

官方首先怀疑的是毒气。

十分钟左右，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有害气体。

领头人点点头，他早就知道答案。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他的名字叫海乙默，是物理学教授。“检查磁场。”

“好。”只用了半分钟。“磁场也没有异常。”

海乙默微微点头，向前迈出脚步。

“教授……”队员们想要阻止。

海乙默摆一下手，表示没有问题。他的脚步不快，仅仅七八米的距离却像是跨越了一片大洋。

来到一位昏迷者旁，海乙默没有如他一样昏迷，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队员们纷纷上前，海乙默蹲下身，将手指移到昏迷者的鼻孔处，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还活着。”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昏迷，而非死亡？”一名队员说。

海乙默没有吭声，他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

拿出对讲机，海乙默向一公里外的总部发出消息。“让医护人员过来吧。”

特殊队伍继续向事件区域的中心赶去，在那里也许能找得到昏迷事件的真相。

越深入，城市越恐怖，周围到处是昏迷的人，好像是人间地狱。

“那是什么？”一名队员突然叫道。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

“大惊小怪，是一只野猫而已。”

见是野猫，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了，可是海乙默却眉头紧锁。

“教授，你怎么了？”

“这只野猫是一直都在，还是在事件以后跑进来的？”海乙默的声音不大。

“你是想说，如果那只猫一直都在……就说明昏迷不会影响到猫？”

“不只是猫，还有其他动物。”海乙默向队员们问：“进来以后，你们见过昏迷的动物吗？”

“没有。”众人面面相觑。

“再找一找。”

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然而，除了昏迷的人类，队员们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现象，空气是正常的，大地是正常的，其他的生物也是正常的。

这支队伍的最终目的地是事件发生的中心，而所谓的中心没有任何标记，只是根据昏迷者的范围来判断的中心。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有多辆车相撞，像是一个汽车报废中心，驾驶员们突然昏迷，汽车因惯性相撞。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海乙默命令队员们继续寻找答案。

七个小时后。

一座基地内，海乙默一行人刚刚返回。一个男人已在会议桌旁等候，他是军队的首领，名字叫白启，是调查此次事件的负责人。

“请坐吧。”白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人落座，队员们的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的失落。

海乙默沉着脸，发出没落的声音：“对不起……”

白启略微点一下头。“没关系，很正常。”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是什么？”

“昏迷只发生在人类的身上，对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影响。”

白启皱起眉头，他明白海乙默的话意味着什么。这或许是一场只针对人类的攻击。只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发起的攻击。

事件发生以后，军队开始利用各种手段寻找背后的始作俑者。作为军人，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敌国。

这可能是敌国制造的一种武器，可以让人瞬间失去意识。但是它的原理是什么？人类有能力制造这样的武器吗？

另一个猜想是，它可能是一种超自然现象，由某种宇宙射线导致。目前，多个天文局已经着手开始研究，但是还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了获得线索，人们只能从受害者的身上寻找答案，所有昏迷者都被送入医院，一方面是要抢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研究。

截止到目前，近60%的受害者已经死亡，他们之中有的是在昏迷之后意外丧生，但更多的是由于长时间的无人救治。

医护人员对幸存的受害者进行了格拉斯哥昏迷评分，评分结果为3分，是最低分，深度昏迷，而核磁共振与脑电图的数据评估则认为受害者的神经联系较差。从理论分析，受害者已经没有苏醒的可能。为了救援和寻找真相，多位神经学专家被派到一线。

十几个小时后，事件进一步恶化，原本还能自主呼吸的受害者相继失去了自主呼吸能力，脑干反射与脑电波也纷纷消失，瞳孔散大到边缘，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他们的临床医学表现为脑死亡。

专家与医护工作者全力抢救，可是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

“所有人都……死了，或者严格意义上说是脑死亡。”白启与海乙默坐在一间小屋里，逐渐恶化的消息令二人心情抑郁。

“找到原因了吗？”海乙默希望可以在医学上发现答案。

“没有。大脑、脑干没有发现损伤，身体也完好无损，不是因为疾病，不是激素，也不是药物、酒精和毒品，不是任何一种我们已知的因素。”

海乙默沉默了，他再次想到——只发生在人类的身上，再加上临床医学的表现，让他不寒而栗。“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谁吗？”

“我们在全世界安插了情报人员，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反馈，我们认为没有国家或组织可以制造如此恐怖的武器。”

“但我不认为它是自然现象，哪个自然现象是只针对人类的？”

“所以它不是大自然，也不是人类……”白启的忧虑肉眼可见，“军队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其他国家，人类可能正在面对同一个敌人。”

“你是说……外星文明？”

白启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不置可否。

“这就是人类的特点，遇到搞不懂的现象就要推给未知的生命，古代是鬼神，现在是外星人。如果真有地外文明，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高层正在商讨要不要共享信息。纸很快就包不住火了，8万多人突然消失，没有人能封锁住消息，流言已经甚嚣尘上。”

纸的确包不住火，即使官方动用了最严的保密措施。

事件发生后的第十天，来自世界各地的50位顶尖专家学者被邀请参加一场特别的秘密会议。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不是任何国家或组织所为。

总共87812人遇难，部分遇难者已被送进实验室做进一步的观察。他们好像是被抽去魂魄，突然遇害。

会场内，专家学者们各抒己见，却没有一个推论可以被所有人认可。

不过有一个结论是被普遍认同的，该股力量并非来自地球。

会议是在维尔茨堡召开，所以这一次的合作被称为维尔茨堡合作，海乙默被选为首位会长。

为了避免因过度恐慌而引起的骚乱，官方在正式公布消息前调配了大量的警力。

FAST超级天眼、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等全世界最先进的望远镜开始为维尔茨堡合作服务，全力以赴寻找答案，或者说是在寻找“他们”。

每一个月，维尔茨堡合作都会召开一次会议，汇报最新的发现与研究成果。

第二次会议时，尽管专家们已经想尽办法寻找答案，但是依旧无果。

会议开始时，几百位专家学者在不同的会场内连线，虽然不在同一个房间，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气氛的沉重。

科学发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一位科学家都必须耐得住寂寞，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急于找出真相。只可惜事与愿违。

会议已经进行了数个小时，专家们各抒己见。现在轮到一位欧盟的学者发言。“如果真是外星文明所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入侵地球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一位亚洲学者说。

“可是，他们杀了8万多人。”

“我想强调，那不是杀，只是昏迷而已。”

“可是最终还是死亡了。”

“的确，也许他们的本意不是想要杀害我们，只是意外罢了，他们高估了我们的医疗。”

“意外？什么意外？若是他们不想杀人，又为什么让几万人昏迷？”

“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海乙默说话了，“很明显，这是一场只针对人类的攻击。除了人类以外，其他生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连与人类基因最相似的灵长类动物也在动物园里活蹦乱跳，所以他们的目标只有人类。如果真的是地外文明对人类发起的一场攻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意义何在？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人类，而是让人类昏迷？在我看来，杀死8万人要比弄昏8万人容易得多。”

会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一位美洲学者说：“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杀掉我们更加复杂。”

一位亚洲的专家道：“另外，可能只有用这种手段，他们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无须现身。”

“这些都是猜测，有待真相被找出。”

会议虽然讨论得热烈，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