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即便是约瑟芬喜欢，凡尔赛宫廷也不可能让她跟在维也纳时那样亲自下地。所以她只能跟其他人一起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农夫农妇们忙碌。
最多也是在博马舍出现错误的时候，她先纠正博马舍再由博马舍指点那些农夫农妇。
田地里忙活的人激情澎湃，热火朝天，围观的市民也一脸兴奋，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种植技巧。
反而是特地跑来参观的国王和奥尔良公爵等人内心无聊得紧，还只能拿出多年宫廷生活锻炼出来的演技伪装自己。
杜巴丽夫人顶着沙特公爵夫人等住过亲王公爵家的贵夫人们杀人一般的眼神，亲亲热热的挽着约瑟芬的胳膊，跟约瑟芬咬耳朵：
“尊贵的殿下，你今天真的失策了。”
“我？”
“当然！您大概不太熟悉法兰西，生姜在法兰西是名贵的香料。”
“香料？”
“是的，能赚大钱！”杜巴丽夫人用她在凡尔赛独树一帜的市井口气道，“我敢打赌奥尔良公爵从你这里拿到生姜种植的方法，回头肯定让人在自己的领地上种满生姜。”
说着，杜巴丽夫人就用一种“我确定奥尔良公爵就是要偷你的钱”的眼神给约瑟芬打信号。
约瑟芬笑道：“那很好啊。”
“很好？”杜巴丽夫人非常吃惊。
“你知道吗？亲爱的让娜，圣人国的平民用船运送生姜。”
杜巴丽夫人脱口而出：“船？”
“是的，用圣人国有一句俗语说，种生姜是会发财的。”
“因为生姜是香料？”
“不是，因为生姜非常非常容易种植，我是说对于圣人国的子民来说。而且生姜用途广泛，还能防治很多疾病。”
“防治疾病？”杜巴丽夫人问道。
“是的。以前我们经常闹热死病，但是圣人国就没有！据说圣人国的子民会在发现身体出现预兆的时候熬上一碗生姜汤，然后裹得严严实实的睡上一觉就好了。所以，亲爱的让娜，如果奥尔良公爵在他的领地上大量种植生姜。我只会高兴。”
“这，这样啊……”
“亲爱的让娜，我记得你也有庄园？有没有兴趣一起发财？”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以提供种子和技术。”
杜巴丽夫人犹犹豫豫地道：“我是说，你把发财的机会分享给我，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种了生姜，总是要卖的。只要生姜足够，将来闹什么传染病需要生姜的时候，市场上有充足的生姜供应，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传染病！
生姜防治疾病。
杜巴丽夫人表示懂了。
“既然殿下如此慷慨，那我就惭愧地接受了。”
“不，亲爱的让娜，我应该感谢你。你的支持，会让我的振兴法兰西计划进程加快。”
听见约瑟芬这么说，杜巴丽夫人就更加高兴了。
等她回到国王路易十五身边，当然不会吝啬好话，而是把约瑟芬夸了又夸，还道：“陛下，王储妃殿下为了法兰西的人民，连专利费都完全没想过呢！对了，魁奈阁下，那个是叫专利费吧？”
魁奈答道：“是的，夫人。”
数年来，杜巴丽夫人在魁奈等蓬巴度夫人的旧人面前，除了身份卑贱之外，就只剩下了没有脑子，好在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政治才能之类的评语。
魁奈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杜巴丽夫人也会在他面前提及专利费。
这种有见识的话，完全不像是会从杜巴丽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路易十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无非是想让我补偿我们可爱的约瑟芬，不是吗？”
杜巴丽夫人道：“王储妃殿下对法兰西的心意，难道不值得褒奖吗？”
路易十五道：“那我就把之前给你准备的那套珠宝送给王储妃了。你可不要舍不得。”
杜巴丽夫人道：“我知道，国王陛下疼爱我，绝对不会亏待了我。就是希望王储妃殿下不会觉得受了我的冒犯。”
约瑟芬道：“圣人国有句话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八个字，依旧是用汉语说的。
杜巴丽夫人道：“殿下，请问这八个音节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谁，面对于来自自己君王的恩赐和惩罚，都应该接受。如果是恩赐，当然应该感激，如果是惩罚也不应该心怀怨怼。要相信君王，肯定做出了公平公正的裁决。”
“天呐！这是圣人国的法律吗？”
“虽然不是正式的法令，但是圣人国的子民都是这么做的。”
那一刻，路易十五的心都热了。
这才是至高无上的王。
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刻，路易十五都想尝一尝，这样的权力的滋味。
奥尔良公爵则要复杂很多。
假如将来有一天他能够加冕为法兰西国王，他当然希望自己能享受到如此绝对的王权。
可是现在他只是法兰西王室旁之第一血脉亲王，虽然有王位继承权，但是上位的可能性不大。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如此要求，奥尔良公爵就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这是对他、对奥尔良家族的威胁。
奥尔良公爵看着约瑟芬的眼神都透着寒光。
王储路易·奥古斯都看到了，他不敢看奥尔良公爵，却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奥尔良公爵的视线。
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子。
趁着魁奈在国王路易十五跟前，贝当也凑到约瑟芬这边，期期艾艾地道：“尊贵的殿下，有几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当然，贝当阁下，您请说。”
贝当忙道：“尊贵的殿下，请问您阅读过的那些书籍中，圣人国有没有遇到过给类似法兰西的困境？”
显然，贝当一直对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
约瑟芬道：“阁下，我没有去过圣人国，对圣人国的了解也只限于那些小说。所以您要我举例说明，我只能深表遗憾。”
“非常抱歉，殿下。是我冒昧了。”
“不过，如果您问我，我从那些小说里看出了多少心得，我的确可以说上两句。”
“比如？”
“比如，圣人国的学者认为，税收制度，代表着国家各个阶层的关系和利益。所以，任何税制改革，本质上就是会损毁特定阶层的利益，从而招来他们的极力反抗。”
贝当恍然大悟。
没错，他的改革就触犯了贵族利益，所以他被弹劾下台。
“那么，换成是您，您会怎么做呢？”
“既然法兰西对谷物严加管控，并有一系列执行了近百年的法律法规，就说明背后的利益纠葛，深入王国的血脉之中。想要动税制，就会让王国大出血。所以，先看看是否能绕过王国现有的法令。”
“你是说……”
“土豆并不是谷物，却十分高产，能缓解人民的饥饿。”
先解决饥饿问题，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