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个投靠的将军 （二）
童贯的后招在于他知道朝廷已经派出了使团前往金国。
使团的团长是赵良嗣（《三朝北盟会编》：“（十一月）二十六日辛亥赵良嗣等同使人乌歇（改作乌页）高庆裔到大金军前”）。
赵良嗣现在是童贯自家的人，童贯给其下了密令，务必让其在外交上解决燕京问题。
同时派出密使王瓖与金密谈，希望阿骨打能出兵夹攻燕京（毕沅《续资治通鉴》：“童贯再举伐燕，不克成功，惧得罪，乃密遣王瓖如金，以求如约夹攻”）
早在9月金兵已经抵达奉圣州（现河北涿鹿）（《三朝北盟会编》：“大金人马已入奉圣州”），这给了北辽极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奉圣州离燕京只有145公里，开车2小时40分钟车程，骑马半天就可以到了。
此时的完颜阿骨打命令部队在奉圣州暂时停了下来，因为原来海上盟约有约定，燕京是宋军的事情。
阿骨打是一个守信的人。
但萧太后却恐怖如斯，坐立不安，分别向金宋称臣。
她不怕宋军，怕的是金军。
想当初，辽天祚皇帝70万人对金阿骨打2万人，都被打得找不到北。现在燕京一座孤城，区区2万兵马，怎么可能是金军的对手？
在当时辽、金、西夏、宋四国之中，金军战力等级是最高等级。
特别是骑兵，所向披靡。
其秘密武器是铁浮屠的特战骑兵，又称硬军，就是重甲骑兵
人数不多，但战力惊人。
每个骑兵1人2马，前军以戈开路，这种戈长约4米左右，主要功能在于快速冲乱敌军阵营。之后是弓箭，金军的弓箭箭头很长，有6、7寸（类似一个中指的长度，或更长）。人被射中后，很难拔出箭头。
同时金军又设若干个战斗小组，五人设一伍长，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一伯长。打起战来要求异常严格，伍长战死本组其余四人全部斩首，什长战死手下伍长全部斩首，伯长战死手下什长全部斩首。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所有将士均视战旗所向而动。在这样森严的军纪下，金军的战斗力大大超过了辽军、宋军，成为当时战场上的绝对王者（《三朝北盟会编》：“其用兵则戈为前行人号曰：硬军。人马皆全甲，刀棓自副，弓矢在後，设而不发，非五十步不射，弓力不过七斗，箭镞至六七寸，形如凿入辄不可出，人携不满百队伍之法，伍什伯皆有长，伍长击柝，什长执旗，伯长挟鼓，千长则旗帜，金鼓悉备。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伯长战死什长皆斩，负斗战之尸以归者则得其家赀之半，凡为将皆自执旗人视其所向而趋，自主帅至步卒皆自执鞚，无从者国有大事适野环坐画灰而议，自卑者始议毕即漫灭之人不闻声，其密如此”）。
当时的金军也非常民主，没有关系没有圈子，大家一心一意搞事业。在领导定下作战意图之后，下面的军士都可以提出意见建议，一被采纳就升为特将，由其负责军事行动，获胜回来就会论功行赏（《三朝北盟会编》：“将行军大会而饮使人献策主帅，听而择焉其合者即为特将，任其事师还。又大会问有功高下赏之以金帛”）。
简单而高效，没有论资排辈，没有尔虞我诈。
这样的军队怎么会没有战斗力？
北辽萧太后的称臣外交文书又让北宋兴奋了好一阵（《三朝北盟会编》：“二十七日癸未辽人萧后遣使纳款奉表称臣”）。
赵佶他们根本不知道北辽怕得是金军，不是宋军。
蔡京等人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王黼，率领群臣纷纷来到大殿祝贺（《三朝北盟会编》：“百官诣紫宸殿称贺”）。
赵佶心情愉悦。
童贯这边也取得了进展，经过密谈，阿骨打同意攻打燕京。只是在出兵条件上加了很多要求，这些要求包括原来给辽国的岁币40万现在要给金国，每年还要增加100万的燕京税收，以及遣使贺正旦、皇帝生辰，设置榷场交易等条件。原来海上之盟时答应的是50万岁币，现在增加到了140万缗（差不多14亿），差不多增加了2倍（毕沅《续资治通鉴》：“庚寅，诏遣良嗣等自雄州再往，许契丹旧岁币四十万之外，每岁更加燕京代税一百万缗，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生辰、置榷场交易”）。
现在看来，这无疑是丧权辱国的条约。
但在童贯、蔡京、王黼等“忠臣”的思想工作下，赵佶也慢慢接受了这一新条约。
如同现在，如果自己家的孩子学习没出息，那花钱托关系上个大学也是好的。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个事。
这是马扩等人所不具有的“格局”。
12月6日，金军攻占燕京，北辽官员投降，阿骨打遣马扩回北宋告捷（《三朝北盟会编》：“六日辛卯金人兵至燕，左企弓曹勇义刘彦宗等开门迎降，阿骨打（改作阿固达）等入燕，遣马扩归报捷”）。
国难之际，支撑北辽的两员大将也发生了分歧，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耶律大石携萧太后投奔在丰州（现内蒙古准格尔旗）的天祚皇帝，并在天祚皇帝死后建立了西辽。
萧干不想去投奔天祚皇帝，毕竟之前反对天祚皇帝才推选耶律淳建立了北辽。现在去投奔前老板肯定死路一条。
现实也确实如此，萧太后就被天祚皇帝处死了，天祚并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否则也不会将强大的辽国搞得如此没落。
萧干回到了他的故乡奚族故地（辽西北地区）
1123年，宣和五年，1月，萧干在奚族故地正式称帝，自号大奚国神圣皇帝（毕沅《续资治通鉴》：“燕京既陷，干就奚王府自立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嗣”）。
4月，阿骨打遵守契约，将燕京及周边的涿、易、檀、顺、景、蓟六州正式归还北宋（毕沅《续资治通鉴》：“壬辰，使杨璞赍誓书，以燕京及涿、易、檀、顺、景、蓟六州来归”）。
这是一个通过花钱买回来的领土，而且只有燕京及周边的六个州。位于山西和河北的代州、武州、朔州等其余十个州还在金国的掌控之中。
还有就是燕京东北的战略重镇平州（现河北卢龙）、滦州（现河北滦县），也在金国的掌控之中。
平州的战略地位实在太重要了，往北，是东西走向的燕山山脉；往南不远就是渤海湾；往东不远是榆关（现河北榆关附近），榆关再往东不远就是山海关；往西不远就是蓟州。
可以这么说，只要守住平州，即使辽东有强敌，华北还有两层防御体系。就是先守榆关，榆关在，平州在。退一万步讲，榆关丢了，也还有平州。守住平州，依然可以成为燕京的东线门户。可如果平州也丢了，那燕京就无险可守了。即使不攻燕京，敌军可以经平州南下，穿过天津一带，进入河北、山东。
1125年，宣和七年，金军攻宋的东路军就是从平州出发南下。西路军从云中进代州南下。
赵佶虽然得到了燕京，但那是一座战略上的孤城，并且金国在移交之前，将人口、物质劫掠一空，因此，赵佶拿到的又是一座空城（毕沅《续资治通鉴》：“庚子，童贯、蔡攸入燕山府。燕之金帛、子女、职官、民户，为金人席卷而东，损岁币数百万，所得者空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