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来背负
被吓了一跳的宁树和紫文漪赶忙将脑袋伸出。
只见此时的李大壮背朝黄土面朝天，瞳孔中泛起点滴回忆。
“俺爹娘曾经说过，大壮啊，爹娘就想看见你娶一个媳妇然后安生的将咱家那块地传下去。”
“就是祖坟被龟儿子掏了，地都要抱在自己手中，因为俺们只剩下了那块地。”
“俺们家世代农民，祖上也没有出过什么阔绰人物，俺知道，所以即便陶大善人屡次帮俺。”
“俺.....我也不曾将这块地交付出去，我知道我李大壮没什么大本事，只能默默的过着这窝囊日子。”
李大壮用手指在周围抠下一块又一块土，随即硬生生的将土块塞入了嘴中拼命咀嚼起来。
紫文漪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却被宁树制止住了动作。
“漪儿.....或许倒是我们小瞧大壮叔了。”
紫文漪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看见此时的宁树紧闭双眼，眉间紧皱的同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即使在不停反胃作呕，李大壮也仍然将使劲鼓动腮帮子将嘴中那些土硬生生咽了下去。
没人.....至少宁树两人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有多难受。
待到嘴中泥土咽下，李大壮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这次若不是你们帮我，我就真的将家里这块地交出去了。”
“小公子，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在庆幸，我在庆幸自己或许终于能逃离这块明明是福，带来的却是祸的地啊！”
“可就在那一夜，我梦到了爹娘，他们将我挂在林子里，用竹条鞭我，用铁烙烫我。”
“爹娘整整质问了我一夜，问我为什么要将地交出去。”
李大壮使劲扯了扯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明明头顶就有着太阳的存在，可却仍觉得凄凉。
唯有当手掌抵在泥土上时，他才觉有些许温暖。
“所以，道长当时问我，我回答的是不敢听。”
“如今小公子你也选择问我，但我也仍是那句话。”
“小公子，我李大壮真的不敢听啊！”
“只要能保住这块地，我李大壮便知足了......”
说完，李大壮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似乎是在用行动证明，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个答案般。
“宁树哥哥，这......”
这算什么？
紫文漪不知道，她也不是很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那贫瘠的眼界所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明明能选择知道的事情，却选择了自我蒙蔽双眼，为何.....跟老爷爷讲过的宁树哥哥似是而非呢？
但她能感觉到两者并不同，但又存在着相同的地方。
世界原来并不如故事般那么精彩吗。
是了，就连宁树哥哥都隐瞒着自己的事情，只在她眼中展现出精彩的那一面。
说实话，紫文漪在听见她娘亲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层隔阂将这种感情隔离开了般。
有着不现实的感觉，因为她从未与其见过面。
就连爹爹也不曾多提起过。
事实上她所见到的，所受到的照顾都是来自爹爹和宁树哥哥一家人。
所以她在听见宁树哥哥有着自己的秘密时，才觉得原来如此般偷偷高兴。
因为她相信着自己一定能帮到宁树哥哥解决这个秘密。
可当面对大壮叔这种情况她却有些不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大壮叔，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便不说了，只是我想问一问你对官府的看法。”
宁树不再强求，既然是大壮叔自己的选择，他尊重便好了。
只是这不代表着他能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视而不见。
见宁树不再提及真相，李大壮的心情也重新平复了下来。
可他对于官府.....真的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知道头顶有一个大老爷。
这个大老爷会定期找他们要钱说是当税。
他们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庇佑？
“小公子，不瞒你说，俺对于官府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上次带人来检查俺爹娘的死因。”
宁树听闻，只是点了点头。
该说不意外呢，还是早就理所应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卓阳县比较特殊的原因才这样。
总之官府存在，且大家基本都知道。
但官府的存在感似乎有些低了。
似乎原本有着别的东西替官府做了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想来，他也只是在上次元宵才听见了县令召集人开展筵席。
之后官府好像就没做出过别的事情来。
保正、甲长这些用来辅助管理一县之地的职位似乎也同样没什么存在感。
如果曦国都是这副模样，为什么还如此平静？
还是说正是因为这副模样，大家才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将此事放下，宁树打算明日再找道爷询问这些和仙武相关的信息。
“大壮叔，我能自私的问一句吗？”
李大壮有些意外自私二字，但却仍是点了点头。
“小公子既然想问，俺自然没什么，只是俺不明白自私二字是什么意思？”
宁树转过身，看向了来时的方向。
“因为我知道真相，且看不惯此事，所以即便大壮叔你不在意，不想，可我仍旧想要出手给自己一个交代。”
说到这，宁树看向一旁有些呆呆的紫文漪。
“所以，我会诸此事首恶，减除此事羽翼，带走那些无辜但怨恨我的人，一切，由我来背负。”
听闻此话的李大壮坐起身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
宁树却是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我现在四岁，如果能幸运的活到百岁的话，最多也只会被怨恨九十六年而已。”
岂止是骇人听闻，李大壮一瞬间甚至以为宁树不是人。
若不然，怎么会想到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即便是他，也曾在话本中听过斩草除根四字。
虽然残忍了点，但那不是比之现在这种做法好多了吗？
“放心，刚好我也有晚上睡不着的病，如果到最后那些怨恨我的人，变成了怨恨天下的话。”
“我会背负一切.....亲自带他们共赴黄泉。”
说完宁树便不再犹豫，向回走去，想来那逃回去的牛老二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给了陶宏吧。
只是，宁树的衣服被一小手拽住了。
“漪儿不想看见宁树哥哥这般模样......漪儿也想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