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位患者

乔伍德区，圣南丁格尔综合医院重症护理部。

在规培中表现十分突出的艾丽莎被首席护士长破格调往了重症护理部，这里聚集着医院里病情最为危急的患者，在护理人员因不明原因大量流失的情况下，这是医院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年龄已经超过五十，护士帽下露出的头发已经大半花白的首席护士长低声道：

“艾丽莎，你还在规范培训阶段，所以医院不打算将太重的任务交给你。

我咨询过副院长先生的意见，他的意思是，将两位重症患者交由你进行重点看护，以观察是否应该这么快地，将相对而言显得困难的工作交给你。

一会儿，你就去7床和31床具体了解一下两位患者的情况，他们的主治医生会在明天上午巡房时与你见面。”

正在一页页责任书上签上自己名字的艾丽莎点了点头：“好的，伍德护士长，我马上就过去。”

已步入中老年的护士长笑了笑，换上轻松的口吻：“不必那么生分，艾丽莎，叫我希雅就好。”

十几分钟后，艾丽莎在希雅·伍德的再三叮嘱下，佩戴好口罩以及厚重的护目镜，走向了10号隔离房。

一走到门边，她就听见隔离房里传出剧烈的咳喘声，如同拉动风箱一般嘶哑的咳喘声。

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凝重，艾丽莎托举着盛放药品的铝盘，走进了隔离房。

病床上，她看到了一位长相极为明艳，五官近乎完美无瑕的女士，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在她身边，一位穿着相当正式，体型稍显瘦弱，棕发黑眸的年轻男子正用手帕为她擦拭着嘴角的痰渍，鲜红带血的痰渍。

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艾丽莎抽出31号床患者的入院报告，发现姓名那一栏仍然空着。

视线下移，她立刻看到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诊断：

轻度昏迷；重症肺炎；高热；呼吸道恶性病变；多脏器衰竭；室性早搏二连律、三联律；室颤记录......

就在艾丽莎浏览着详细的报告时，她眼角余光里，那位年轻男子小心地捏着手帕的一角，走向了一边的水槽。

艾丽莎立刻意识到他想做些什么，旋即出声阻止道：

“先生，不要与那只手帕上的污渍有更多接触，不要尝试清洗，请立刻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并配合我进行消毒。”

那年轻男子一下怔住，目光在艾丽莎和病床上的那位女子之间游移几次，沉默地依照艾丽莎的指示，将手帕丢进了垃圾桶，合拢了盖子。

他对艾丽莎消杀的工作相当配合，紧抿着嘴唇的他犹豫着询问道：

“护士小姐，我，我看过医院出具的病例，但我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只是隐约觉得这可能很严重。

护士，她的情况还有好转的希望吗？”

与瘦削的年轻男子视线交汇，即使艾丽莎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那深黑中隐含着哀求意味的希冀目光深深触动。

她明白，这会是自己今后总要不断面对的神情，她将无数次面对患者家属如此的目光。

恻隐之心悄然触动，艾丽莎给出了非常不专业的回答：“会好起来的。”

门外，隐藏在艾丽莎视线盲区的首席护士长希雅·伍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近期医院从社会面招聘医护人员以来，几乎每一个没有经过长期专业培训的护士都会犯下的错误。

她微微摇头，不再停留于门边窥探，步履缓慢地离开了重症护理部。

艾丽莎仔细叮嘱年轻男子用药的规范，并为他示范了为患者拍背排痰的步骤。

做完这些，艾丽莎回想起医院还没有登记病人的名字，她轻声询问道：

“先生，你是这位患者的什么人，她的姓名是什么？”

那年轻男子低下头，又望了望床上的女子：“我叫拉里，我和她是普通的朋友。”

艾丽莎静静等待着这位先生接下来的回答，可他只是望着地面，似是着重强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是普通的朋友。”

隐隐有所猜测的艾丽莎放弃了追问，再次叮嘱过注意事项之后，她离开了这间单独的隔离病房。

黄昏已至，艾丽莎迈动脚步，来到了7号病房前，这是医院里为数不多的非隔离单间病房。

在门外再次对自己进行消毒之后，艾丽莎走进了这间病房，并望向躺在床上的7号床病人。

突然，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患者。

这时，她听见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回头望去，那是位穿着带兜帽的黑袍的年轻女士，涂抹着蓝色的眼影和腮红，露在外面的手腕处缠绕着挂有白水晶吊坠的银链，气质上有着妖异的美感。

那女士靠在门边，嘴角缓缓勾勒：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伍德女士所说的那位优秀的新护士，艾丽莎女士？”

艾丽莎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停下自己手头的工作。

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没有靠近病床，身体微微仰靠在门前墙壁上，嗓音低沉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戴莉·西蒙妮，来自廷根。

躺在床上的那位名叫邓恩·史密斯，曾是一位廷根的警察，也是我的......”

她嘴角笑容忽地收敛，眼眸中的光芒刹那间黯淡了一些，沉默一会儿，她转移了话题：

“工作上的变动让我来到贝克兰德，但我不能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

在女神教会主教的指引下，我选择将邓恩带到这里，他说，这里有着最优秀的医护人员和最先进的管理模式。

看到你们让我感到震惊的病例与档案审查管理，我确认了那位主教的说法。

很奇怪，我觉得你们医院的运行制度似乎超越了鲁恩如今所有医院，却没有什么名气......

但这对我和邓恩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他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只不过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你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另一位患者身上，但不要靠得太近，她身上存在着一些秘密。

我尝试做了一些了解，发现这所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几乎都是女神的信徒，这可能也是那位主教推荐我将邓恩送到这里的原因。

冒昧问一句，你信仰的神灵是哪一位？”

丝毫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的艾丽莎转过头来，笑着回应道：

“我曾经信仰着风暴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