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岁月史书
原来,巧儿将苏仁醒来的消息告诉嬴穗以后,直觉告诉她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两人的窃窃私语,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于是便在这三川郡郡府探索了起来。
这一探索不要紧,还真叫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前几日,那些贵族世家、地方大员送来的贵重物品、奇珍玛瑙和求亲的书信都被苏仁统一存放在了一间房屋,并且安排了小吏专门看管。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巧儿在探索时正巧发现了那里,本来没有苏仁的手令,整个三川郡都没有人能够进去才对。
可凑巧的是巧儿作为当今凉王的贴身侍女,而此刻三川郡的守卫兵士又此刻基本上是秦子良带过来的,所以一时间整个三川郡郡府她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最后的事情也是很明确了。
巧儿让小吏打开了门锁,推开门进去,里面堆放的那些个贵重物品、奇珍玛瑙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就单单是夜明珠都堆满的一个木箱子,巧儿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捧起一颗,走到了看门小吏面前,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着话。
“这些都是谁的?”
小吏也是很实诚的回答了她,这满满一屋子的奇珍玛瑙都是苏仁、苏大人的东西。
......
“所以,公子你腐败了啊!”
巧儿伸手食指抵在了苏仁鼻尖,用着大义凛然的语气说着苏仁。
只是下一秒,嬴穗的便伸出右手轻轻敲在了巧儿的头上。
“天天教训宫婢胡思乱想、乱看话本,我看你也不轻。”
“唔......干嘛啦陛下,明明就是嘛~”
巧儿一边捂着头,一边嘟囔着嘴。
苏仁见此也是哭笑不得,在将这些奇珍玛瑙的来历说了出来以后,巧儿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几抹尬尴的汗珠,随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这些奇珍玛瑙臣已经让人记好账目,正好填充国库。”
对于苏仁的提议,嬴穗并没有拒绝,眼下凉国变法也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
嬴穗和巧儿并没有在三川郡多呆,毕竟此次出宫并没有告知任何人,至于这批奇珍玛瑙则是让秦子良带兵运了回去。
苏仁没有和她们一起离开,因为此时的三川郡还有一些事情尚未解决。
......
时间一晃已是过去了半个月的光景,三川郡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毕,苏仁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临行之前,只有李通古一个人前来为苏仁送行,对于苏仁倒是有些惊讶。
只不过惊讶的不是没有人来送行,倒不如说苏仁本身就没有设想过有人来为自己送行。
但是对于李通古,苏仁的对他的评价倒是颇高。
在赵良跑到咸阳找自己的时间里,是李通古将私斗名额记录在案,等到自己带兵来到之时,也是按照此名册抓捕的人犯,确实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再到后来的审理人犯,也是李通古与苏仁一起做的,甚至有的时候,李通古的想法和苏仁是不谋而合的。
看着面前的李通古,苏仁此刻的心中有一个问题。
“李文书,以你的才智和能力,在景国理应也会被重用才对,为何会响应招贤令来到凉国当一个小小的文书一职?”
对于苏仁的问题,李通古只是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向苏仁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出身稷下老师是荀况,只是想法与老师和其他师长有些冲突,故而被逐出了师门......”
听到李通古的答案,苏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嘲笑,随后更是略带讥讽的语气小声说道。
“这还真是一如既往。”
只是声音很小,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片刻后,苏仁的脸上重新染上了笑容对李通古说道。
“以你的能力当一个文书实在是大材小用,不如与我一起回咸阳如何?”
出乎苏仁的意料,李通古反倒是摇了摇头。
“多谢大人好意,但在下还是想要在底层历练历练。”
随后李通古的话语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毕竟,有许多的问题在上面是看不见,察觉不到的,只有在下面才能够显现出来。”
一个国家的问题往往都是最先出现在底层,而最先能够发现问题的往往也都是基层的官吏。
苏仁看着李通古,心中暗自说道:这个李通古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
“那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
苏仁说着,也是掀开了马车的布帘,就在他准备上去之时,李通古的表情却是有些犹豫不决。
最终,在马车布帘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刻,李通古喊住了苏仁,并且向他问了一个刚见到苏仁时就想要问出的问题。
“不知大人是否去过稷下?又是否与一个名叫司马如的人辩论过?”
问出心中的问题的李通古死死盯着面前的马车,在见到苏仁的第一眼他就想问了。
因为苏仁的样貌与那个十五岁便可以与司马如辩论的少年实在是太像了。
那时的李通古还是刚刚考入稷下学宫,在入门之时正巧见到了那一场让他终身难忘的辩论。
一方是世称文杰的司马家高才司马如,另一方只是一个没有名气,衣着朴素的少年郎。
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辩论,可在场的百家学子、师门长辈谁也没有想到,司马如竟会被说的口吐鲜血。
可是最后,那个少年也没有被稷下接纳,至于原因李通古也是不得而知,而他也不止一次的向他的师父荀况询问原因,每当这时荀况也只是伸手摸摸那时年幼的李通古,无比惋惜的说道。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纳失败,有的时候甚至都容不下一个少年,真是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那天夜里,李通古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父喝醉,醉的一塌糊涂,当他前去搀扶时,荀况拉着他的衣袖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什么名门望族,什么司马家?竟然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都容不下?如此肮脏的事情竟也干得出来,真是有辱斯文!”
李通古在以后不是没有在稷下学宫里查找那次辩论的记载,可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竟是都没有记载,那个少年的存在便仿佛是被抹除了一般。
直到那时李通古才明白,为何他的师父会在酒后大骂,也明白了为何整个稷下都没有任何记录。
因为输的那个人是司马如,输的那个家族是司马家,那个修著史书的司马家!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马车里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就在李通古要放弃之时,里面幽幽的传出了一句话。
“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从未去过稷下,自然不认识一个叫司马如的人。”
没有任何停留,马车离开了三川郡。
李通古背着日光,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追随着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