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万全之策
“臣有三策，可解此难。”
比出三根手指，张尘神情淡定自若，其实心中也是分外紧张，毕竟现在宫内情形不明，只能凭借眼下的局面判断，应是武惠妃动手了，这与历史记载虽有出入，但也相差不远。
陛下突然病重，此事太过蹊跷，若张尘猜到不错，应是曾经武惠妃隐匿在宫内的六诏商人提供的毒物所致，但毕竟六诏之地太过偏远，且又是百毒之地，很难被察觉，只要他们把控合理，便可将陛下的病情维持在一个特殊的情况，通俗点说，也就是随着可以苏醒的境况。
“先生直言便可！”
毫无保留的信任，李瑛早已将张尘视为亲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上策，太子奉诏只身入宫，但不调一兵一卒，身披常衣求见陛下便可。”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张尘赌武惠妃不敢无故谋害太子，无任何实证，怎能定太子谋逆之罪？
“臣来之时，已然见到了高公公和陈将军领左龙武军入宫宿卫，至于这中策，则是殿下派一心腹之人，求见高公公，将宫内之诏告之龙武军，交由尔等定夺。”
“但这中策，也是凶险万分，毕竟若是宫内谋划之人见太子不入圈套，及时收手，只需将陛下治愈苏醒，亲自出面，则龙武军必然一无所获。”
“而背后谋划之人定会在此之前，抹除所有知情报信的人，让其死无对证，而后也可搬弄是非，让陛下以为龙武军是因殿下所动，自会心生猜忌，必会牵连数人，但无实证，或可保住一条性命。”
道出中策之后，张尘沉默了少许，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才能在对方动手之前，抓到六诏商人，这乃是万全之策。
“至于下策，则是殿下领东宫六率，亲入内宫，镇压一切不轨之人，但此行万分艰险，毕竟此时龙武军已然入宫，若陛下此时苏醒，背后谋划之人进谗言相劝，则坐实了殿下谋逆之罪。”
“殿下，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对抗北衙精锐的龙武军？”
将所有计策抛出，张尘目光灼灼的望着太子，毕竟天下从无绝对之事，所有变数皆在一线之间，唯有走下去，才能看到结果。
一念之间，便是生死，李瑛自然也难以抉择，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舍人，你没想过，你身入此局，也有可能万劫不复吗？”
太子并未开口，反而是宁王李宪走入偏殿，作为中正之人，本不该趟这个浑水，但看到张尘如此年轻，面对这等天翻地覆的大事，竟然可以处事不惊，多少有些动容，便问出了心中所想。
“大王，若让臣说，只有一句话。”
“哦？什么话？”
心中分外好奇，李宪越来越看不懂张尘，总感觉此子不似弱冠之年，而是历经数十载沧桑。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借用后世范文正公的一句名言，张尘早已毫无退路，既然到了这个时代，若不能改变唐朝盛极而衰的局面，那苟活一世，又有何意呢？
“你……”
心中大为震惊，李宪作为陛下长兄，自然了解李隆基的心性，这个弟弟，乃是内心骄傲，行事果决的雄主，但近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失去了藏污纳垢的胸襟，那份识人之明的双眸，也渐渐模糊，但自己作为兄长，却常常视若无睹，只为保全自身，此刻见到眼前青年的决心，内心甚是惭愧。
“二郎，莫要纠结了，作为伯父，就帮你一次吧！”
“伯父不可，侄儿怎能让您在这个年岁，仍然身入险局呢？”
被李宪的话语惊醒，李瑛万万没想到，淡泊名利的伯父，竟然愿意为了自己身入险境，心中大为震惊。
“莫要再说了，伯父只帮你这一次，日后便告老隐退了。”
“张舍人，其实老夫亦有万全之策，则是太子称病，由本王入宫探望，逼幕后之人露出破绽，而后由龙武军收场，便可保太子无虞。”
“大王此举，乃是天下苍生之福！”
千算万算，张尘也未想到宁王愿意出手相助，望着眼前负手而立的李宪，躬身抱拳施以大礼，抒发心中的钦佩。
“伯父……”
“殿下莫要再劝，孤亦曾为皇储，自然明白你心中之难。”
“但此一时，彼一时，二郎你仁孝淳朴，可为守成之君，若陛下百年之后，大唐亦需一位休养生息之主，稳定江山。”
阻止了李瑛的劝说，李宪拍了拍其肩膀，而后转身走出偏殿。
“殿下，沐平公主醒了！”
随着侍从的一声呼唤，李瑛和张尘也不再犹豫，来到寝宫之内。
“皇爷爷，我渴……”
虚弱的声音，却让众人为之一振，李宪忙端来一碗水，小心的喂孙女喝下。
抿了些许水后，沐平公主喝了几口汤药，便沉沉睡去，身体还是颇为虚弱。
桑禹将一切告之太子，确是六诏之毒，但没有张尘那次所中的凶险，但却更为诡异，似乎是取自一种特有的树木，用奇诡的药汁浸泡百日，方才有如此效果。
此物短时间接触并未不妥，且气息颇香，很容易让人喜爱，但长久佩戴，则会渗入五脏，破坏五脏阴阳的平衡，致使人不知不觉便会昏沉，且病情难查。
听闻桑禹的解释，张尘舒了口气，还好宫中太医虽然并未查明病情，但身体阴阳紊乱的情况却是发觉，近些时日多以汤药调补，也算缓和了病情。
“既然此事已定，神医可愿随本王进宫为陛下诊治？”
自降身份抱拳施礼，李宪先是感谢桑禹救孙女之情，其次则是期望可以让对方入宫为陛下诊治，若真如张尘所说，那陛下多半也是被六诏奇毒所扰。
“大王莫须如此，能为天子诊治，乃是为臣者幸，不敢推辞。”
从入宫之时，桑禹便已察觉了异常，但医者仁心，若真的皇帝被歹人所害，自己怎能袖手旁观？
“先生大义，事不宜迟，请！”
时间已然不多，李宪嘱托太子和张尘之后，便携桑禹离开东宫，向内宫而去。
送走二人，太子李瑛假病在床，但心中仍是忐忑不安，使脸颊憋得绯红，却有几分生病的样貌。
从窗边眺望，张尘看到了禁军频繁调动，但却并未进入内宫，看来高力士等人也是颇为纠结，毕竟他们接到的诏旨，乃是入宫宿卫。
思考了良久，张尘虽然明白宁王入局，便可破解对方的阴谋，但却很难得到实证，难以彻底粉碎暗中搅动阴谋的那只大手。
思来想去，张尘终还是觉得不甘，来到太子李瑛的床榻之前，淡淡的说道。
“殿下，臣要去见一面高公公，希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