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不知父
勾、挑、抹、剔、摘……
指腹轻抚琴弦，李清雪指法灵动。
一曲霓裳羽衣浑然天成，李隆基倚靠在藤椅上，感受自己曾经创作这首曲子时的那份心境，刹那间遁入空明，神魂殊胜。
短短片刻之际，曲终人未散，李清雪认真的抚过琴弦，感受着弦丝的张弛，似乎在寻找最佳的状态。
“唔，清风拂过，柳絮纷飞，这天籁之音，鸣响在悠悠人间，如同点睛之笔，真让人无限感怀。”
手掌握住飘落的柳絮，张尘不知不觉融入了乐曲的意境，下意识的感慨而言。
“你小子，还真会吹捧，和你爹还真不像，那般执拗固执。”
“不过清雪的琴技真是一日万里，朕也羡慕得紧啊。”
调侃了张尘，李隆基被其话语逗乐，这小子和其父张九龄还真是大相径庭，望着认真抚琴的少女，眼中却多了几分温柔。
“皇爷爷，雪儿再为您奏一曲。”
侧目望了眼张尘，李清雪第一次见皇爷爷身边有如此年轻的近臣，似乎与自己年龄相仿，颇为意外。
“好……”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尚未落下，皇帝身旁的高力士小声提醒。
听闻此言，皇帝陛下略显不悦，但却转瞬即逝，沉声说道：“让他过来吧。”
高力士得令转身而去，亲自恭迎太子殿下。
“儿臣，叩见父皇。”
身着紫色圆领袍衫，腰束九环带，脚踏六合靴的俊秀青年叩拜在皇帝面前。
“免礼，二郎，有何事么？”
李隆基负手而立，俯视着眼前的太子。
“禀父皇，儿臣听闻秦州大灾，想要尽一份微薄之力。”
被皇帝俯视着的压力，让李瑛有些惶恐，但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
“哦，你想如何尽力？”
虽然不太喜欢李瑛的唯唯诺诺，但李隆基从心底还是认同这孩子的仁孝之心，颇为好奇的询问。
“儿臣想要亲赴秦州，代替父皇至祭山川，宣慰受灾百姓。”
李瑛心中忐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父皇。
“不必了，朕已经派十八郎和左丞相前去了。”
“可是，父皇……”
心中焦急的李瑛，脸色微变，想要再争取一下，却望见了李隆基不容置疑的眼神，口中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儿臣明白了……”
“哼！”
脸色铁青的李隆基一声冷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瑛，拂袖而去。
“哎，仁、义、忠、孝，唯独却一份勇，这也许就是皇帝不喜欢太子的原因之一吧。”
“刚刚皇帝的眼神，明显有一丝期望，若是太子据理力争，或许真的会让陛下改变主意。”
侍立在侧的张尘，心中为太子默默哀叹，紧随皇帝离去。
望着拂袖而去的父皇，李瑛深感无奈，为何父皇如此宠信十八弟，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
“太子哥哥，别难过了，皇爷爷可能只是朝政繁杂，心情不佳，不怪你的。”
安慰着失魂落魄的太子李瑛，李清雪也是无法理解，刚刚皇爷爷明明心情不错，为何突然间就急转直下。
看了眼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太子李瑛稍感欣慰，毕竟在东宫这些年，唯有这个和自己亲如兄妹的小妮子最贴心，也甚得父皇喜爱。
拾掇了糟糕的心情，李瑛深知自己还需努力，才能得到父皇的认可。
“走吧，太子哥哥。”
“嗯，走。”
……
打卡下班，张尘在和李隆基离开御花园之后，便告辞离去，回到客栈。
“嗯，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太子殿下。”
“除了武惠妃受宠和陛下偏爱寿王的客观原因之外，还是太子自身的性格太过温良怯懦。”
“不过，感情是可以随着人的变化而变化的，更不要说喜怒无常的玄宗皇帝。”
随笔在宣旨上写写画画，张尘心中思绪万千，今日与太子一见，还真是收获颇丰。
“看来这次抚恤归来，是时候找个机会给太子灌输一下帝王之道。”
“哎，多仁孝的储君，被腐儒祸害歪了。”
“只要王道和霸道灵活利用，完全是一代仁君胚子，定为天下百姓之福。”
一声长叹，张尘明白只要找到症结，还是有办法对症下药，不过需要对的时机。
“小玥，你读过书么？”
没来由的询问，张尘想了解下现在私塾究竟是如何荼毒孩子的。
“啊，我，我只读过三年书。”
正在整理衣物的凌玥，被张尘问的一愣，思量片刻答道。
“三年啊，老师都教了你什么，还记得么。”
听闻小玥还读过书，张尘颇为好奇，毕竟再往后的朝代，可真就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还是大唐开放。
“父母双亡后，我流落街头，被寿王殿下搭救，曾经读过三年私塾，学的都是些品德，礼仪方面的浅薄知识，后面的三年便是礼乐，书画，歌舞了。”
凌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出了曾经的过往。
“原来，她是孤儿，哎，幸得老天给她一副好皮馕，方才救了一条性命。”
知晓了缘由，张尘也就不再询问，小玥只是寿王为了结交权贵的工具，私塾教学的知识，不过是为了显得知书达礼，更讨贵人欢心。
“过几日，你要陪我出一趟远门，有什么需要购买的东西么？”
张尘估摸着过几日便要出发秦州，身边没个人照顾也确实不方便，决定带上小玥。
“额，公子能不能借些钱予我，那日离开的有些急，我没拿换洗衣裳……”
一拍脑壳，张尘有些哭笑不得，好像是这样哦，那天从青鸾阁离开，好像真是走的很急。
“呐，这些钱财，你拿去买些衣物，应该够了吧。”
张尘从包裹里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让凌玥自己拿，毕竟他也还不太熟悉这个时代的物价。
“不用那么多，多谢公子。”
从桌上拿了二三十文钱，凌玥将剩下钱推给张尘。
“只要这些够吗，再拿些吧。”
盛世物价就是低啊，张尘颇为感慨，却忘了自己也出自豪门。
“够了，多谢公子。”
将钱收入布袋，凌玥准备离去。
“哎，等等，我也要去逛逛，一起吧。”
换了身崭新的衣衫，张尘随凌玥一同下楼，去体验下盛世大唐的物价如何。
半个时辰后，张尘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回到客栈。
“我擦，真便宜，一顿大采购真爽。”
躺在摇椅上气喘吁吁的张尘心中感慨，这买了这么多土特产，万一哪天穿越回去了，就全是古董啊！
“多谢公子，没必要买这么多衣裳的。”
凌玥脸色微红，气喘吁吁，手里也拎着不少东西。
“没事，挺便宜的，女孩子么，衣服多正常，别客气。”
张尘风淡云清，心中却暗道真是个美人胚子啊，纯纯的衣架子，今天试了七八套衣服，没有一件不合身的！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张尘不断提醒自己，要成一番大业，再谈儿女情长，否则可能一切成空。
不多时，刚刚入眠的张尘突然惊醒，拍了拍脑壳，满脸无奈。
“哎，我是魂穿过来的啊，买再多好东西，也带不会现代，哎，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