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裴云绪的心结
“小友,你就是三郎?”
只是看了锦囊之后,袁山齐的态度陡然转变,马上命家仆驾车将自己和秦迥送到此地,已然等候多时。
“袁老,小子便是,此番叨扰,麻烦前辈了!”
虽然不慎熟识,但张尘知晓此人既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会鼎力相助。
“袁老,我们上去再谈,请!”
“对对对,袁老,咱们上去再谈!”
虽然未曾见过袁山齐,但眼前这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者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梁轶忙附和张尘,邀其上楼详谈。
“好,老朽恭敬不如从命。”
确认了张尘的身份,袁山齐颇为欣喜,移步上楼。
“今日,张公子一掷千金,梁某甚为敬佩,请!”
既然袁山齐如约而至,梁轶自然不再担心,举杯敬在场众人。
“梁兄无须如此,本就是买卖,我买你卖,价钱公道便可。”
驳了梁轶的奉承,张尘饮尽杯中酒,暗示其快些签约。
“哈哈哈,张公子如此性急,小恭去拿契约。”
怎知张尘不领情,梁轶倒也未恼,挥手让伙计去拿契约。
半盏茶的功夫,恭鹏将两份契约拿到房间,恭敬呈上。
“老夫可以先看看么!”
自始至终,袁山齐都未曾问过何事,便应邀而来,可见其对信物的认可。
“当然可以,您老作为担保,怎能不知。”
亲手奉上契约,梁轶并未犹疑,静待下文。
接过梁轶手中的契约,袁山齐捧在手中,细细研读,越读越心惊,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反复研读三遍之后,心中有了定数。
“袁老,可有困难?”
两年之约,其中所压甚巨,张尘也没有把握老者一定愿意作保,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此事不难。”
几乎是一眼看穿了张尘的计谋,袁山齐自然也不会犹豫半分,毕竟虽说两年,但这两年间,收债的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有何可俱?
“既然袁老无碍,那咱们便签字画押?”
“好!”
看出梁轶的急切,张尘让秦迥拿出定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小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当袁山齐看到张尘在契约上签下张封二字之时,老脸差点没绷住,险些笑出声来。
察觉到袁老的异样,张尘赶忙侧身挡了挡视线,心底嘀咕,您老可别笑场了!
“喏,这是第一批货,张公子收好!”
收下张尘拿出的五缗钱,梁轶让伙计将货拿出,放在桌上。
看着桌上一大堆钱袋,张尘有点头疼,早知道说少点了,这么多搬起来都麻烦。
“小友似乎有些烦恼,要不要老夫帮忙?”
此行前来,袁山齐带了十来个家丁,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刻看到张尘窘迫,好心询问。
“好,多谢前辈!”
正愁拿不下,张尘怎能拒绝,连忙答应。
众人齐心,将数十袋恶钱抬上马车。
“既然契约已定,那梁某就静候张公子下次驾临!”
笑意盎然,梁轶此单收获颇丰,自然恭敬送行。
“好,一个月后,张某自来拿货,告辞!”
登上了袁家的马车,张尘本想单独离去,但袁山齐主动相邀,自然是有事相谈,便也不再推辞。
“张兄走好!”
望着袁家的马车离去,梁轶的笑意渐渐消散,朝后挥了挥手。
“去,派个兄弟盯着,查查这小子的底细。”
“是!”
……
袁家府邸。
“今日还多谢袁老鼎力相助,不然小侄很难成事!”
恭敬施礼,张尘不敢托大,毕竟这可是和家父亦师亦友的老前辈。
“罢了,老夫前些日子听闻,张令公的三子才学过人,更是在前些日的殿试中进士及第,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有胆有识!”
“袁老谬赞!”
“不骄不躁,谦逊有礼,老夫可是真的羡慕啊,你们张家莫非要两世为相?”
打趣的瞧着张尘,袁山齐自认观人有术,但张尘所流露的大富大贵之气,确实少见。
“哈哈哈,承蒙前辈看得起,小子定将努力!”
“是了,小子还有事相求。”
闲谈至此,张尘突然脸色一凝,躬身而拜。
“哦,什么事,莫非是想要离开此地?”
洞若观火,袁山齐猜到了几分张尘的计划,一语点破。
“果然瞒不住前辈,晚辈要离开宣城县,去往邻县。”
“你是想离开梁轶他们的势力范围?”
毕竟铜矿所属官府管辖,梁轶他们从何处弄来如此多的矿料,其中情况复杂,张尘只能避开此地,从旁调查,或许不会惊扰敌人。
“好,老夫可以让族人乔装假扮你等,假装在府上停留,今夜趁黑,你们便离去。”
此地确实是鱼龙混杂,袁山齐也没把握帮张尘完全遮住痕迹,索性想了这么个办法。
“秦迥,你留下配合袁老掩饰我们的行踪,我和裴云绪同行便可!”
听闻张尘的交代,秦迥点头同意,毕竟若是三人都鬼鬼祟祟,难以瞒住梁轶一行人。
“老夫建议,你们去泾县,此地不算太远,而且基本没有梁轶他们的生意。”
翻了翻舆图,袁山齐给张尘一些建议,毕竟宣州之内,自己还是十分了解。
“好,那便如此决定,多谢前辈!”
事情已定,袁山齐方与张尘闲聊攀谈,毕竟很久未曾见过张九龄了,多少有些想念。
……
夜色正浓,张尘和裴云绪换好黑色衣衫,每人带了两袋恶钱,挂在马背上。
“贤侄,从此地向西南,不足百里,便可到达。”
“这封信你拿好,去了泾县,找同雅客栈,那是袁家产业,给掌柜看信,自会照顾尔等。”
交代好一切,袁山齐也很期待张尘的表现,毕竟恶钱横行数载,无人能够解决,而那些贵族商贾皆是靠此赚的盆满钵满,而老百姓则是深受其害,却难以自拔。
“老爷,那个盯梢的搞定了。”
中年壮汉来到袁山齐身边,伏在耳边说道。
“走吧,从后门!”
“多谢袁老相助,若是小子此行有成,自不会忘!”
从后面悄悄离开,张尘和裴云绪策马扬鞭,急速离去。
……
漆黑的夜色中,张尘小心翼翼的驭马而行,毕竟夜黑风高,路途难行。
“张调查使,今日在那洞穴,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压抑了很久的裴云绪,终是无法缄默,开口质问张尘。
“你只看到了那些人的悲惨,你知道他们为何沦落于此么?”
减缓了速度,张尘知道裴云绪见到如此惨象,难以自处,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无论如何,咱们为何不报官,将其救出,而是转身便走?”
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懑,裴云绪不懂张尘为何如此冷漠,无视那些人的惨状。
“你还是不明白,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莫名失踪,官府无动于衷,意味着什么?”
“难道宣城县令与这些奸商沆瀣一气?”
感觉到了后怕,裴云绪稍稍理解了张尘做法。
“除此之外,梁轶他们明明没有铜矿,却能私铸大把的恶币,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铜矿从何而来?”
道出几分猜想,张尘明白裴云绪只是性情纯善,一时愤慨而已,所以才循循渐进,让他自己想明白。
“铜矿乃朝廷管控,但他们依旧能有所获取,看来县令必然是其中一环!”
理清了思路,裴云绪知道了自己的莽撞,略带歉意的赔罪。
“无妨,裴兄你性情耿直,嫉恶如仇,此乃好事,但有些时候,要沉住气。”
“张兄指点,小弟铭记在心。”
此前还不太服气,认为张尘不过是读书厉害而已,但此刻裴云绪彻底心服口服,逐渐信任张尘。
见到裴云绪终是理解,张尘点了点头,加快速度向泾县赶去。
其实张尘此前话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裴云绪或许还难以理解,唯有在心中默念。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而已,莫要让眼前的相扰乱你的心智,唯有凝神静心,或许才能看到真相的全貌!
眼前的残忍,让人难以喘息,而在这人世间,有太多我们看不到的,更加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