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染血的铜钱
眼前漆黑一片，总是感觉异常的压抑，张尘心中默默数着，感受着马车的转向。
“还要多久！”
飞快行驶的马车，在山林中颠簸起伏，心中烦闷的裴云绪焦躁不安。
“快了，莫急！”
车内监视张尘和裴云绪的侍从，发觉了二人的不耐，稍作安抚。
片刻之后，马车停下了。
摘掉遮眼的黑布，张尘愣了一下，周身黑暗一片，仿佛未曾睁眼。
侍从轻车熟路，自顾自的下车，仿佛黑暗中的幽灵。
“喂！人呢，什么意思？”
未知的压迫感让裴云绪更加烦闷，但此刻黑暗一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哗！
突如其来的烛光，让二人双目顿感不适，不由自主的用胳膊挡住。
须臾间，适应了光亮的张尘放下手臂，看清了眼前的人。
“张公子，请吧！”
左手提着烛台，恭鹏掀起车帘，让二人下车。
小心翼翼的走下马车，张尘观察着四周，仿佛是一个山洞。
“跟我走！”
此刻已经无路可退，张尘只能壮着胆子跟上恭鹏。
摸了下腰间的短刃，裴云绪舒了口气，小心的护在张尘身后。
在黑漆漆的洞穴里绕了很久，终于看到了火光。
“没吃饭嘛！麻利点！！”
嘈杂的叫骂声，让张尘眉头微皱，迈出通道的瞬间，愣住了。
一群骨瘦如柴的人，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艰难的做着手中的活。
十几位穿梭在苦力中的黑衣大汉，时不时挥动手中的鞭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只为让苦力更加卖力的干活。
“恭大哥！”
黑袍壮汉看到恭鹏，略带谄媚的问好。
“嗯，好好干！”
带着张尘二人走过，恭鹏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黑袍壮汉的肩膀，转身离去。
“咳！”
痛苦的咳嗽，让双鬓斑白的老者手中一滑，肩上扛着的沉重沙箱掉落。
恰逢裴云绪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沙箱，脸色微变，好重！
“#！@*#&，废物东西！”
不远处的监工跑了过来，挥动手中的鞭子抽打老者，嘴里骂的无比恶毒。
“行了！”
放下手中的沙箱，裴云绪单手拉住了监工，看着地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老者，怒火中烧。
“你，放开我！”
被巨大的力道钳住手臂，监工脸色不善。
“好了，都住手！”
转身看见这一幕的恭鹏，踱步来到二人身旁，欲分开二人。
然而此刻的裴云绪，却死死的抓住监工的手臂，不愿放手。
“张公子……”
见到如此状况，恭鹏也不希望事情闹大，无奈的看了眼张尘，毕竟做生意么何必动怒？
拍了拍裴云绪的肩头，张尘微微的摇了摇头，安抚其心。
看到张尘澄澈的双眸，裴云绪终是放开了手掌，恶狠狠的瞪了监工一眼。
“走吧！”
戏已做足，恭鹏带着张尘二人快速离去。
爬过崎岖的洞穴，张尘终于来到了正主面前。
奢华的绒毯铺在地面，沉香木打造的案几和木凳，让张尘暗暗心惊，这个小洞穴内的布置，堪比皇宫。
“大哥，这位就是买家，张公子！”
恭敬的介绍，梁轶小心翼翼的关上木门。
“唔，张公子，听说你要买一百缗？”
“嗯，没错！”
对方沙哑的声线，让人听不出年龄，鬼怪陆离的面具，让张尘不寒而栗，只能从对方露出的双眸猜测，年龄应该不大。
“大哥，他说能让袁老作保！”
“哦？袁山齐？”
稍显错愕的声色，转瞬即逝，面具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收到老大的暗示，梁轶走到巨大的幕帘前，将其摘掉。
眼前巨大的空洞，刚好能够看到下方，张尘感叹这鬼斧神工的山势，究竟是怎么形成这般景象的，就像是坐在电影院的放映厅，俯视整个观影厅似的。
木炭炉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苦力将铜铁参杂放入坩埚，然后放在炉上熔炼。
直到铜铁化水，苦力用铁钳将坩埚夹起，来到一堆紧紧压实的沙箱前，从上方的空洞将滚烫的铜铁水注入其中。
待冷却之后，数位苦力将沙箱打开，从中取出钱树，一个个将铜钱掰下。
见到这一幕，张尘暗叹这就是古代的翻砂铸钱法，亲眼目睹，真是大为惊叹。
从沙箱中取出的钱树，真是形如其名，张尘不由得赞叹老祖宗的智慧，难怪大家都说摇钱树，发财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不多时，侍从拿来一盒新铸造的铜钱，放在张尘面前。
摸了摸这些铜钱，张尘惊叹这些私铸黑商的手艺，这技艺堪比官炉出产的铜钱了！
“怎么样，货已验好！”
“没问题，这笔生意张某做了，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始终带着面具的男人，让张尘心中忌惮。
“称呼我为木，便可！”
声色毫无波动，仍是那般沙哑。
“好，那我们回去，便可签了契约！”
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张尘应下了生意，便打算先行离去，再做计划。
“请！”
木点了点头，梁轶见状便请张尘离去。
几人爬过洞穴，梁轶却并未从来时的路离开，而是带着张尘二人从另一侧走去。
昏暗漆黑的洞穴，裴云绪恍然间在一丝烛火中看到一幕，险些惊呼出声。
一把捂住裴云绪的嘴，张尘轻轻的摇了摇头，但瞳孔中的震惊，亦是难以掩饰。
一排排铁笼，里面关押着不知多少蓬头垢面的人，有两鬓斑白的老者，也有中年的汉子，弱冠的青年，甚至还有几个尚且年幼的孩童……
面色蜡黄，身形枯槁，几乎没了人形，如同畜生被圈养在这里。
一阵微风拂过，几处烛火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快走吧，张公子！”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恭鹏似乎没察觉到张尘二人的异样，只是出言催促。
“好！”
拉了一把身侧的裴云绪，张尘应和着恭鹏，快步离去。
攥紧右手的拳头，却又无力松开，裴云绪压抑内心的悲痛，转身离去。
又来到一处洞口，张尘隐约的能看到不远处的光亮，但眼前的马车，打消了内心的冲动。
“请吧！”
拿出黑布，递给张尘二人，恭鹏先登上了马车。
拍了下裴云绪僵硬的肩头，张尘暗示他要冷静，转身登上车驾。
感受着周围的光亮，张尘黑布蒙住的双眸有些不适，而后便是熟悉的颠簸。
静静的默念，大约小半刻钟，张尘眼前的黑布被掀开。
下了马车，张尘发觉此地和来时的地方不一样，心中一沉。
将马车放在一旁，恭鹏从另一侧丛林牵出马匹，领到张尘二人身前。
并未多言，众人翻身上马，随恭鹏离去。
……
日照西斜，张尘几人终是回到酒楼，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东家！！！您终于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