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后发制于人
“裴穆,怎么是你?”
看清来人的面孔,张尘心中错愕,陛下为何会让翰林学士随大理寺少卿共同审理此案?
“怎么不能是我?在翰林院除了侍读,便是书画对弈,我可是羡慕死你了!”
眼见张尘和李询都是外放历练,裴穆打心底羡慕得很。
听出裴穆话中的情绪,张尘懒得和他斗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咦,是大王回来了。”
听闻不远处马蹄声响,张尘眺望一眼,竟是策马而来的李琩。
方才收到消息,在附近抚恤灾民的寿王李琩,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刚到门口就看到张均等人。
“臣等拜见大王!”
马匹停在张均等人面前,李琩翻身下马,众臣纷纷拜见。
“免礼,张侍郎,陛下有旨意么?”
知晓朝堂派了重臣前来审理,李琩没想到来得竟是这位。
“有,等左丞相到了,微臣便可宣旨。”
“左丞相在整理此案卷宗,既然宣慰使在此,张侍郎宣旨便可。”
绞尽脑汁的拖延时间,张尘只能借李琩的宣慰使身份,看看张均是否会先行宣旨。
“是啊,既然左丞相在整理此案卷宗,张侍郎宣旨即可,本王作为宣慰使,自可承担一切。”
并不知晓张尘的计划,所以李琩觉得张尘所言有理,出言附和。
“那好吧,那微臣便只能如此了。”
本以为李琩伤势较重,无法亲自接旨,但此刻看来已经并未大碍,行事严谨的张均也不再计较。
来到正厅,张均手捧圣旨站于上位,众臣纷纷跪地接旨。
“诏书!”
“皇帝敕谕”
“命兵部侍郎兼大理寺少卿张均速至秦州,总领审理寿王遇刺案,翰林学士裴穆随侍。”
“宣慰副使及秦州一切官员皆听其调遣,不得有误。”
“开元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中书门下。”
“臣等接旨!”
众臣三跪九叩之后,李琩从张均手中捧过圣旨。
“那此案,便交给张侍郎了。”
“臣自当秉公审理,大王不参与么?”
看出了李琩的离意,张均也是有些纳闷,如此着急要去干嘛?
“本王身体早已无恙,此时灾情如火,各县皆有钱粮短缺,我心急如焚,先去尽宣慰使的本职吧。”
“大王爱民如子,臣自愧不如,既然如此,大王请便。”
听闻此言,张均心生敬畏,不再劝阻。
“张侍郎,我带您去便可。”
主动接过领路的差事,张尘估摸着拖了这么久,燕宣那边应该搞定了吧?
“张侍郎,请!”
……
“咳咳咳!”
带领张均,裴穆及三位大理寺录事去往监牢,张尘见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发出暗示。
“怎么了,张翰林身体不适?”
“没什么,就是近来劳累,稍感不适。”
随便编了个理由骗过张均,张尘看到了萧嵩的身影,知道没问题了。
“下官见过左丞相!”
萧嵩在朝中德高望重,张均见到自然不敢托大,主动行礼。
“罢了,同朝为官,张侍郎不必如此。”
“这边便是羁押案犯,审理卷宗皆在此处,张侍郎便交给你了。”
指了指身后的一摞卷宗,萧嵩将监牢钥匙递给张均。
“老夫在旁听听,不碍事吧。”
坐在监牢之外的藤椅上,萧嵩抿了口案几上的茶。
“自然无妨,只要不阻碍审理便可。”
以萧嵩的身份,若要旁听,张均倒也无妨。
打开刘志永的牢门,张均带大理寺录事走入。
见到裴穆留在外面,张尘心中一愣,将其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你不进去么?”
“我?我陪侍,就是和你一样旁听!”
有些汗颜,但裴穆仍是理直气壮,不愿低头。
“搞了半天,你就是旁听学习,啧啧啧。”
若不是里面在审案,张尘差点笑出声,不过转念一想,却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究竟是谁举荐你随侍大理寺少卿审理此案?”
“其实这事啊,我也觉得奇怪,是李相举荐的我,本来我也心生警惕,但同样在场的家父也默认了此事,便就这样定下了。”
仔细想想,裴穆也不明白为何与家父并无交好的李相,会举荐自己随侍?
李林甫举荐?而且同为宰相的裴侍中也默许了此事。
眉头紧皱,张尘心中一沉,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所有的线索浮现脑海,张尘分析思考,仍是找不到问题所在,目前为止,自己应该没有遗漏才对啊!
“其实陛下是想让我去御史台历练,但李相举荐之下,便让我来了大理寺。”
擦了擦额角的水珠,萧嵩察觉头上有水滴下,换了个位置。
御史台,大理寺?
瞬间清醒,张尘明白了李林甫为何举荐裴穆了。
若是陛下让裴穆进入御史台,以裴穆的能力,日后自然高升,而御史台,有弹劾纠察百官的权利,李林甫自然不希望和自己政见不同的人,掌控御史台。
而大理寺,则是掌管刑狱审理,即便裴穆日后有成,但审理何人,终究是他说了不算。
好一招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一阵无奈,张尘叹息,终究是权谋老手,自己还是太嫩了。
“张翰林,有些不妙。”
耳边响起萧嵩的声音,张尘蓦然回首。
“怎么了,老丞相?”
“褚洪这里不太对,从张均他们进去后,无论张均如何审问,褚洪始终一语不发。”
旁听许久的萧嵩看刘志永并无异常,仍是自称无辜,咬死不认,即便都上了刑,也并未改口。
但自从张均他们开始审理褚洪,到现在已经一炷香了,无论张均如何威吓,褚洪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来到萧嵩身边,张尘透过墙上的小孔,看向监牢内,好巧不巧,正好对上了褚洪的目光。
本来毫无波澜的褚洪,看到张尘眼神的一瞬,心中有了答案。
“褚洪,你拒不交代,莫非要大刑伺候?”
高声厉喝,张均审案无数,很少用刑罚逼供,但褚洪这一类软硬不吃的,确实无法下手。
“上官,罪臣证词不变,仍按原证画押!”
一语置地,张尘和萧嵩脸色阴沉,不明白褚洪为何如此执拗?
“既然如此,此案因为没有任何物证,而人证只有你一人,待本官收拢线索,再行结案。”
暂时离开监牢,张均和萧嵩谈论此案,张尘也竖起耳朵,想听听张均的高见。
“丞相,现在那名冒充您侍从的案犯还没归案么?”
“是啊,老夫按照狱卒描述,画出人像,让亲卫追查,至今也毫无线索。”
一脸惆怅,萧嵩也是自叹倒霉,无缘无故便被牵扯其内。
“今日风尘仆仆,诸位皆是辛苦,先去用些饭食吧。”
带众人移步屋内,萧嵩早已让人准备了酒菜,
“张侍郎,老夫敬你一杯!”
“晚辈怎敢,老丞相请!”
见到萧嵩如此盛情,张均不敢托大,举杯共饮。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从门外跑入的官差,跌跌撞撞,跪倒在众人面前。
“出什么事了?”
略有不悦,但萧嵩见是秦州官员,想到或许是灾情缘由,便也忍住了心中的火气。
“丞相,不好了,褚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