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封侯之议
他们反对韩奉封侯，主要还是为了打击关西军功贵族和公羊学派，同时也是为了与太子结为一体，说白了就是押宝。
如今帝国的文化界占统治地位的正是主张“内圣外王”和“大复仇”的公羊学派。
公羊学派与儒家其他学派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在对外的时候与关西集团是一致的都是主张强硬，简单的说就是主战派。
而在朝中不得势的“贤良方正”们，则主要出自于关东豪强以及谷粱学派和左传学派。
这二十年来，因为大汉对外战争的接连胜利，使得儒家诸学派中，公羊学派完全占据了统治地位。
谷梁与左传、诗经等学派都被公羊学派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三派都曾经试图说服皇帝接纳自己的主张，但都失败了，如今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尊崇信奉儒家的太子殿下来改变如今的不利处境。
更何况两派的领导人如今也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江升和王宣。
两人皆认为韩奉正是一颗不错的软柿子。
两人认为答应此事是一举三得之事。
若是能够成功阻止韩奉封侯，一来可以打击军方的士气压制主战派；二来也可以削弱公羊学派的影响力；三则是可以让两派与太子刘据绑定在一起，待太子上位就可以逆转如今的不利局面。
霍光进入相府后，仔细打量了每一个人，随后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张安世猜的不错，这一次霍光前来丞相府议事，正是受皇帝之命。
不过他自己也仔细了解过韩奉的情况，对韩奉在河西与平羌时的表现他也大感满意。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在皇帝面前为韩奉做出任何点评。
因为他知道作为宠臣的自己，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顺从皇帝的命令。
作为一名皇帝的近臣，最怕的就是太有自己的思想了。
……
大约半刻钟后，帝国丞相石庆从中门缓步而出，他身穿丞相袍服，面色红润，看起来颇有威仪。
但其实这位丞相，却实实在在是一名傀儡，根本无法决策任何大事，不过是一个上传下达的工具。
虽然如此，但该有的威仪他还是有的，石庆到来后，公卿百官均向其作揖，丞相亦还礼，随后石庆当先进了中门。
石庆进入后，众人这才解下腰上悬挂的兵器，陆续进入中门。
丞相府中门内为相舍，设有正堂、庭、后园与诸曹吏舍，今日的集议，就要在正堂召开。
进了宽敞的正堂后，众人在丞相长史安排下陆续入座。
霍光扫视周围，却见以太子家令郑会为首的太子系官员们全部坐在东面。此时他们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霍光笑了笑，往西面走去，他的座位与九卿们一样都在西面。
至于北军诸将军校尉和列侯则聚集在了南边。
随着一声钟鸣，一名官吏走到中央，宣读诏令：
“别部司马，权护羌校尉韩奉者，平西羌之乱，斩羌王首级归来……”
陛下命丞相府议此事，延问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考合古今，明正其功，然后乃加爵土。今日诸卿畅所欲言！”
霍光听着诏令，心中却是在默默盘算，只有他才清楚，皇帝早就对韩奉之事有了决断。
这一次皇帝的真正目的并非是韩奉封侯之事，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太子身边之人的成色如何，能不能担当起辅佐太子的重任。
他则是皇帝的耳目，今日所见所闻皆需上报给皇帝。
……
这一次集议，本就是皇帝的一次试探，一些人如果再不知死活，恐怕廷尉和秀衣使者就要出手了……
霍光一直暗暗观察着四周之人的神态，最后才把目光转回到丞相石庆的身上。
这石庆乃是有名的万石君石奋的儿子，年少时便十分谨慎并且忠厚老实
初为齐相，不言而齐国大治，齐国百姓为立石相祠。
元狩元年，天子册立太子，并在群臣之中为太子选拔老师。石庆有幸从沛郡太守调任太子太傅，七年以后，升任御史大夫。
元鼎五年秋，丞相赵周犯罪被罢免。因为他声望极高的家世背景和历来忠诚的名声。
皇帝下诏言：“先帝十分尊重万石君，他的子孙也有孝行。因此，朕任命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册封为牧丘侯。”
石庆登上相位之时大汉正处在多事之秋。
国库空虚，国家财政吃紧，天子命桑弘羊等人开辟财源，以王温舒主持推行法律，儿宽等人推行文学。
这些人交替当权。因此，国家的大事不由丞相来决定，丞相只是成了忠厚、谨慎的摆设罢了。
去岁（元封四年），关东地区遭灾，出现了两百万的流民，其中没有户籍的人就有四十万。
公卿大臣们私下议论此事，打算请求天子把这些流民迁徙到边疆地区，以示惩戒，这惹得皇帝大怒。
好在皇帝认为，石庆年老、谨慎，不会参加这样的议论，只是让石庆休假回家。
随后方才派人查究御史大夫以下议论上奏的人。
石庆当时很惭愧，认为自己不能胜任职守，便上书皇帝：
“臣有幸位居丞相，但才能低下，没有办法来辅佐天子治理国家，致使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臣的罪过滔天，理应被处死，而天子不忍心惩罚我。因此，臣上书告老还乡，以便为贤能之人让出道路。”
皇帝看过奏章以后，回复说：“粮仓已经空虚，贫苦的百姓已经流散，而丞相却想请求朝廷迁移他们，给国家造成动摇、危害之后，丞相再辞去职位，你想要把国家的危难推给谁呢？”
经过此一事后，石庆反而稳定了自己的相位，这也让霍光看到了石庆的智慧。
不过近段时间以来，石庆频频在各机构安插自己的族亲，短短一年竟然有十三人一跃而为两千石。
如此行为在霍光看来是相当不明智的，石庆如此做或许是在自污，但自污的方法很多，安排自己的族亲为大吏分险实在是太大。
“如此下去，不知道这位丞相最终能否善终啊！”霍光在心中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