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官赐福,圣女烨然若神人!(求月票)
夜色更甚,已至三更。
刘云从后追上王平。
前军已在半路等候。
“是祭酒回来了!”
王平立刻起身相迎。
但很快就察觉到了刘云是一个人来的。
“令明和孝兴呢?”
“难道……”
刘云喘了口气。
笑道。
“放心,他们在后队歇息。”
“我担心南郑有失,故而先行一步。”
众将士这才松了口气。
眼中又出现了一抹亮色。
“不愧是祭酒,祭酒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这一仗,真是险象环生啊。”
战后余生的鬼卒们皆是喜极而笑。
可是张卫的脸上,却满是忧愁。
“为了老夫和几百个俘虏。”
“害的这么多将士葬身杀场,老夫真是罪该万死啊!”
刘云紧握张卫满是老茧的双手,宽慰道。
“师叔,且莫这么说。”
“《淮南子》有云,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今日一战,不仅为了救出师叔,也为了让那群不可一世的魏兵,知道我道的厉害。”
“昔日大汉为了十三将士归玉门,都不远万里派兵相救。”
“师叔就在咫尺,我等有什么理由不救!”
在场汉家儿郎闻言,皆是义气振奋。
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气充斥心头。
“对!”
“祭酒做的大快人心!”
“我军虽死伤不少,那魏军也好不到哪去。”
“等回了南郑,我等还要给魏兵再来一击!”
说到这,王平开始担忧起来。
“南郑局势凶险,只有三千新兵。”
“圣女她能守住府邸吗?”
刘云愣了一秒,然后笑着看向了王平。
此人性格向来自轻自狭,和句扶的莽撞完全相反。
“子均,你是不是以为,师妹就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爱哭鬼。”
这……
王平不敢私议圣女,但是从平日的表现来看。
圣女的确是这般姿态。
在其他鬼卒面前,冷冷清清。
一到师兄面前,就撒娇卖萌,嬉笑哭啼。
但实际上,这丫头向来古灵精怪。
这只是迫于天师道圣女的身份,在教徒面前,不能表露心迹而已。
且莫忘了,她那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睛,可是看穿了不少事儿。
刘云在上游抛下木材,她第一时间发现,迅速截留。
士兵们躁动不安,她立刻出来镇场。
城内有细作告密,也是她洞悉查获,令人捕杀。
即便在大战前,知道师兄有意瞒着她。
可是她也不会拆穿,宁肯躲在屋子后面担心的啼哭,也不会出去给师兄添麻烦。
之所以这少女看起来无忧无虑,那是因为她的身边站着最信任的师兄,她不用考虑那么多。
只要每天欢欢喜喜,跟师兄品茶斗棋,看看风景,去缓解师兄的压力就好了。
这丫头,心思细腻得很。
作为谋圣张良的后代,怎么可能不会下围棋?
她是想让师兄开心啊……
想到这些,刘云满眼温柔,笃定道。
“子均,莫要小瞧了师妹。”
“相信天师道的圣女,相信师君的女儿。”
“在我们到达之前,她一定能守住南郑!”
……
五里外。
南郑城。
数十支火把在府邸周围亮起,火焰被冷风吹得呼啦作响。
祭台前。
天、地、水,三官大帝的旌旗迎风而立。
这三官是东汉祭祀中的最高神。
原本只有皇家允许祭祀,可汉末以来,天子流离,皇纲失统,道教大兴后,在民间的禁制慢慢就解除了。
除了三官以外,还有一尊张道陵的天师木像坐镇台中。
台下的弟子,看到这尊木像,皆是神情肃穆,莫敢嬉笑。
天师道,乃是张道陵依据道家经意在青城山所缔造的教派,入门者需要交纳五斗米。
天下人士,因此将其称之五斗米教,教内中人,被蔑称为米贼,或米巫。
天师一脉,历经三代。
第一代自然就是张道陵。
其子张衡为嗣天师。
其孙张鲁为系天师。
另外,天师道内,本没有圣女一词。
这个圣女的称呼,或来源于蜀中原始的巫鬼道。
历史上的张道陵早年入蜀传教,单纯的老子五千言,根本无法吸引蜀人。
但他发现,蜀中人特别迷信巫鬼。
张道陵便因地制宜,根据道德经,自写了一本《老子尔想注》。
为此,创造了不少神鬼之说,尽数吸纳其他巫鬼道教众。
经过两代人的融合,传到了张鲁手中,蜀中各大教派,除了还存在些许记载的巫鬼道,基本都被五斗米教吸收。
张鲁的母亲——卢夫人,便是巫鬼道的圣女。
卢氏,史书记载,素有少容,兼挟鬼道!
说得通俗点,就是一个精通驻颜术,而且会跳大神的女巫。
巫鬼道融入天师道之后,二者逐渐合二为一。
这便是‘鬼卒’、‘鬼兵’乃至青城山鬼城传说的由来。
张鲁之女,张琪瑛,就是巫鬼道和天师道融合后的第一代圣女。
为此,每逢遇到危难,张琪瑛便会设下祭坛,拜三官神。
并以巫鬼道的祝由术,祈祷上苍。
也别管有没有用……这是规矩。
……
夜色下。
身穿白色道袍的少女登上道台,目光清冷。
一身袍服上写得满是金色的道家铭文。
她左手九节杖,右手白鹭羽,头上还戴着各式各样的青铜装饰。
奇异的装扮,让这绝美的少女看起来颇有一种来自古蜀国的神秘缥缈之感。
一席鼓声、缶声齐声响起,巫女旋舞,身姿妙曼,窈窕清瘦。
她在祭台上轻歌曼舞,如翥凤翔鸾,惊艳游龙。
台下虔诚的天师道核心子弟们,倒是莫敢抬头仰望圣女。
唯有心怀不轨之人,一直躲在黑暗中,看着台上的细柳扶风,妖娆绝美的身影,双目猩红,口舌发干。
“艹!(一种植物)”
“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真想把她……”
贼首闻言,狠狠地锤了一拳那小贼。
“这等姿色是你能碰的?”
“都给老子记住,千万别伤了她,魏公要活的!而且,要完整的,明白吗?”
“唯!”
……
狂风大呼,台上陈设翻倒。
圣女看向黑暗中窜动的人群,眼眸微亮。
不过她却没停下祈福,面上仍是一片冰冷。
“顽徒张琪瑛,求天官赐福,保佑师兄避凶趋吉,转危为安。”
张琪瑛合目凝神,默默颂完咒语,又咬破玉指,沾血写下手书,令人将手书埋在高山上,上供于天。
“求地官赦罪,恕我师兄性情懒惫,不常侍奉。”
手书再写,鬼卒将其掩埋于地。
“求水官解厄,护我师兄迁善远罪,脱灾避难。”
“如弟子能幸得三官垂怜,待每年三元节气,我教中人必诚心供奉,莫敢违逆。”
教徒收好手书,最后藏之于水。
仪式作罢,张琪瑛才收敛了庄重的仪态,面容冰冷的看向贼兵。
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叛军已冲到台上。
“不是说好了今夜讲经吗?”
“圣女这是在做什么?”
张琪瑛冷淡的侧过身去,一头青丝如瀑,沿着道袍柔顺滑落。
便是没有月光披拂,在灯火的照耀下,师妹也是灿然若神女。
朱唇微启,清雅幽玄的声音传来。
“祈福而已,你们来此,难道是想入我天师道?”
那领头的盗匪大笑一声。
“怎么,圣女瞧不起我?”
张琪瑛转过身来,将九节杖握的更紧。
“先交五斗米。”
“然后得从五斗米课开始学起。”
“务农、治病、占卜。学会了这三样,你们才能入这道场听教。”
群贼们满眼都是张琪瑛完美的身躯,哪里还听得下这些废话。
狂热的血丝在眼角蔓延,他们咽着口水,喉咙滚动,血脉喷张。
“这些老子都不学,今天老子要学房中术!”
“大胆!”
张琪瑛柳眉紧蹙,眸光冰寒,已动杀心。
师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大风呼啸,吹起少女的白袍,三千青丝随风飘扬。
少女迈出修长光滑的玉腿,莲步轻移,开口斥道。
“我再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现在,给我滚出南郑,滚出汉中。”
“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惹怒了天师道的圣女是什么下场!”
那群贼闻声大笑。
“一个女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给我抓住她!”
话音未落,道场四周,杀声滚滚,弩手蜂起。
一排黑色箭矢齐刷刷的瞄准了这群不知死活的贼兵。
“有埋伏!”
贼兵止步大惊。
忙乎饶命。
可张琪瑛望向这群心生退意的贼人,目光悠然冰冷。
“我给过你机会了。”
“可惜……你不听。”
少女雪藕般的纤手高高扬起,从空而落。
“放箭!”
无尽弩矢滚滚来。
羽箭噼里啪啦的穿透人体打在道台,墙壁,砖瓦之上。
哀嚎声过后,一片血色弥漫,全场死寂。
寒风吹起少女道袍,三千秀发迎风而舞,她轻拢云鬓,又默默回过头去,不想再看。
只朝着那天师木雕,复拜再三。
天师道礼法不重祭祀,重在修心。
你以为,摆下祭台是为了祭奠三官神?
这,是给你们超度送行的鸿门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