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疑

“队长，一共105人。”上尉转身向少校报告。少校点点头，转身面向台下集合的士兵们。

“欢迎你们来到猎人选训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此次选训队队长，高柝。这位是选训队副队长，何平军。”说完上尉对着队列行了个军礼。

“此次选训，为期八周，采取淘汰制，具体的规则一会儿副队长会跟你们详细解释。选训期间，禁止吸烟，禁止饮酒，所有已经携带的通信物品必须上交。另外，我要重点说的是，在这八周的时间内，如果有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想要离开选训队，那么随时可以站在我现在的这个位置，敲响这个铃铛，像这样。”高柝转身面向旗杆，旗杆下方有一个硕大的铜铃铛，铃铛下方的撞针垂得老长，看样子是专门设计的。

铃铛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清脆，但足够在很远都能听得见了。高柝演示完后转身面向队列继续说道：“只要你们敲响这个铃铛，马上会有一台车送你们回老部队，而且我可以保证你们回去以后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有人现在要试试吗？摇铃铛叫车，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给你们这个待遇了吧！”

兵们纹丝不动。

“好！够硬气！”少校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么我们的一等食堂和无遮挡海景房就是你们的了，副队长讲完规则后，大家一定好好享受这奢华的环境！”

高柝走下了高台，何平军站在队列前面：“接下来我来给大家讲一下此次选训的规则。一，选训共进行八周。第一周为适应周，第二周为强化周，第三周为魔鬼周，第四周为炼狱周。二，选训采取记分制。”

“报告！”一名士兵喊着。

“说吧！”

“一共八周，你只说了四周。”

“后面的四周全部为炼狱周！”何平军扫视一眼队列，“还有问题吗？那我继续说。选训队采取记分制，每人初始分数为65分，训练教员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实行扣分或加分，加分不设上限，但当分数扣到60分及以下时自动淘汰，比如，当天训练成绩在最后三名的，扣三分。需要着重提醒的是，紧急集合比规定时间晚的，晚一秒扣一分！有没有问题？”

见队列里没人喊报告，何平军继续说：“最后，选训队实行编号制。教员只会喊你们的编号，不会喊你们的名字，你们要像记枪号一样牢牢记住自己的编号。这是你们在这里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始吧。”说完，两名士官一人拿着一个名册站在了台上。

“赵刚！”

“到！”

“1号！”

“李亮！”

“到！”

“2号！”

“王晨仿！”

……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整理内务。十分钟后集合！”

编号结束，雷鸣登编到了14号，林行书编到了21号。兵们按照15个人一间房的要求，被安排进了上下两层共7个房间里。由于刚才在路边林行书和雷鸣登二人的举动，兵们担心在往后的训练中受到牵连，两人无奈跑到了二楼最后一个房间。又因为两人来得太晚，只剩最里面两个床位了。

“老林！”雷鸣登很兴奋，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咱俩正好在窗边，下面就是沙滩啊！”

“每天回床上都不知道几点了，还看海，窗外肯定一片漆黑！”

“那也没事啊。咱们这才叫真正的海景房！”说完拿出手机，对着窗外不停地拍照。

“你别被发现了，说带了手机的不准开机的。”林行书看了看其他人，都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内务。

“没事，拍完我就关机，然后下去给交了，这也算留个纪念。来，咱俩来一张！”

“两个大男人拍什么照？”

“怕啥？大男人害什么臊！”说完硬拉着林行书靠着窗边合照了一张。

食堂位于营区北侧，共两层，从外墙露出的砖块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高柝站在队列前方，“为了节约时间，选训队开饭不唱歌。别看食堂装修不咋地，但是伙食，绝对好到让你们终生难忘！开饭！”

兵们排着队进入饭堂内，刚刚坐下，才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个空空的餐盘，而所有的食物都在两侧的橱窗里。兵们不知道什么意思，见教员们也没有动作，都坐着没有动。食堂的两个对角各有一名教员，一声不响地看着手里的小物件。

“什么情况？”“这说了开饭咋进来还这样？”“没人打饭吗？”

饭堂静得出奇，林行书伸长脖子想瞅瞅教员盯着什么在发愣，当看清教员手里的秒表时瞬间不淡定了。

“卧槽！这里吃饭限时！”林行书突然大喊一声，跳起来就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橱窗，由于对环境的不熟悉，到跟前才发现这个橱窗里都是青菜。来不及再想，抓了一把青菜就塞到嘴里，转身不停地看其他的橱窗。兵们见状顿时明白了意思，噌噌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奔向不同的橱窗。

林行书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肉类食品的橱窗，刚刚伸手抓了一把生爆牛肉，哨响了。

“集合！”伴随着哨声，兵们利索地站在了食堂门口，林行书嘴里还在嚼着刚刚胡乱塞进嘴里的牛肉。

“21号！”高柝看着林行书。

“21号！”林行书好像没反应过来，高柝又喊了一声。

“到！”

“整个队伍，只有你一个人吃了饭。我问你，味道怎么样？”

“报告！”林行书嗝的一声吞下了食物，“没有尝出来味道！”

“哈哈！”高柝笑了起来，“给21号加两分，其他所有人扣两分！”

“报告！”雷鸣登在队列里喊了起来。

“14号？你有问题？”高柝看向了站在排头的雷鸣登。

“我们没有吃到饭，是因为你们并没有告知我们。我们20多公里跑回来，连饭都没得吃还要被扣分。这不合理队长！”

“哦？”高柝眯起眼睛看着雷鸣登，“那我问你，在作战时，敌人会因为吃饭就暂停对你的进攻，同时告知你是开饭时间吗？敌人会因为你饭没有吃完就不打你吗？”

雷鸣登没有说话，憋得脸通红。

“今天我告诉你们！”高柝提高了声调，感觉他那嗓门说话不用喇叭都能传出好几里地，“在这里，没有人会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地形！物品！来保证你们不被淘汰！在这里，每天都是作战！你们是军人，是战士！不要用公平，或者合理这样的字眼来提问！从现在开始，任何关于公平或者合理的问题，不得发问！如果接受不了，随时可以放弃！除了你们，大把的人想要来这里！清不清楚！”

“清楚！”

“还有一点！”高柝寒冰似的目光射向了队列，“你们的老部队教你们用双拳作战吗？！”

经历了刚才的一出，兵们学聪明了些。立马一哄而散冲向自己的房间。

“给你们30秒！”

“他妈的！毛都没吃到！”雷鸣登一手提着背囊，一手提着枪往楼下跑。

“我那两口也顶不上屁用。真他妈黑！”林行书也边跑边骂。

“快快快！”高柝好像总是对兵们的时间不够满意，不停地催促着。队伍集合完，高柝走到雷鸣登面前，“你把背囊解下来我看看。”

雷鸣登不知道要干吗，将背囊解下后递给高柝。高柝提在手上颠了颠，“这么轻，里面应该可以放很多东西嘛！”话刚说完，哐啷一声，两名教员抬过来一个秤放在地上，兵们这才发现营房的一角已经堆了好多砖头。

“14号，装砖头称重！”高柝命令着。

“我……”雷鸣登心里这个郁闷，奈何人在屋檐下，只能跑去往背囊里放砖头。放满以后，把背囊往秤上一扔，正好80斤。

“后面的人，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把砖头装进你们的背囊里面，跟14号一样，80斤的标准，快！”

兵们赶紧把砖头一摞一摞地往背囊里扔，估摸着重量后再跑去秤那边，叮呤咣啷的声音此起彼伏。

“快点快点！搬个砖都这么磨叽！”

这件事在几年后，当林行书问起雷鸣登觉得什么时候压力最大时，雷鸣登还撇嘴道：“这还用问？我他妈在那什么选训队，除了睡觉，那一背上的砖头就没放下来过，压力大得要死！”

“吃完饭需要活动一下，不然容易积食。”高柝看着兵们高高隆起的背囊道，“教员带队出发，开始吧！”

“所有人跟我来！快！”教员大声喊着，带着兵们一路小跑。经过旗杆时，雷鸣登转头看了眼大铃铛，骂了句他妈的，又回头重新跟着教员跑。

旗杆的背后是一堵近三米高的墙，穿过墙中间的铁门，兵们被带到一个障碍训练场。和以往所见到的障碍场不同的是，这个障碍场好像要长得多，也比平时要复杂得多，障碍场用白线在地上标示出了共十条跑道，每条跑道近两米宽。

“这套障碍长度为800米！跟你们平时训练有所不同的是，你们只需要一条路走到最前方，在经过独木桥和战壕以后，就是障碍场的尽头。需要补充的是，如果你们落水了，就要受到惩罚，惩罚的内容是原地挺举弹药箱20次！”

兵们伸着脖子踮着脚，远远地看见独木桥下面的确是一汪水潭。

“难怪跑道这么宽。那水肯定臭得要死！”林行书用胳膊碰了一下雷鸣登。

“嗯。”雷鸣登点点头，“说不准里面还有尿。”

“都听明白了吗？”

兵们没有人应声，教员又问了一次。

“报告！”有人喊道。

“赶紧说！”

“我们背着这一大包砖头跑吗？”

“不想背着就抱着，随你们！”

这一下兵们心里七上八下，平时也不过是轻装障碍，这一下子比全副武装还大的重量，居然跑障碍。

“开始！”

兵们乱哄哄地跑到各个跑道起始线位置，雷鸣登和林行书二人这时已经顺着跑道冲了出去，兵们这才发现在跑道的尽头，已经有十名教员站在那里了。

“冲啊！”

雷鸣登冲在最前，越过矮墙后才觉有些吃力，抖了一下背包让肩膀好受点，回头见林行书是用手撑着过的矮墙，不再像以往一样直接跳过去。

“真他妈重！”林行书骂了句，然后跳上高板。高板的高度应该是有所调整，跳台位置离地该是有两米了。

顾不上想那么多，离开高板后云梯出现在面前，林行书跳起来双手抓住云梯，尽了最大努力也只能单手跨过两根栏杆，而云梯的长度也比平时所训练到的要长一些。后面的兵们陆续赶了上来，跳台落地后由于不平衡而跌坐在地上的不在少数，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响起。

终于过完了云梯，刚刚落地，面前又一个云梯。跟刚才的云梯不同的是，这次云梯前有一个二层高板。林行书攀了上去，重量加上高度的原因，林行书只能双手撑着往前走，尽力地提高着速度。

“我就艹了！”旁边的云梯上雷鸣登骂着，他的身姿更低，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这他妈太高了点吧！”抱怨归抱怨，四肢动作没有停，艰难地爬到尽头跳下云梯，感觉背后猛然一沉，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屁股！”雷鸣登咬着牙，站起身边跑边使劲地揉着屁股。

“艹！”另一边的林行书也落地了，咬牙切齿地揉着屁股，看样子也摔了。

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个长约20米的水潭，水潭上方横着一根铁索，在水潭的前后两边各有一根大柱子。雷鸣登转身抓住铁索，双脚在缠住后，背朝下头尽力地向后看，朝水潭的另一边攀着绳子艰难移动。水潭发出的恶臭熏得眼睛都难以睁开，不知道到底里面是加了什么东西这么大味，在水潭边静静地躺着一个弹药箱，雷鸣登这才明白，原来不止独木桥下面有水。

终于抵达水潭对面，一堵攀岩墙挡在了前进路上。墙完全垂直于地面，墙面上凸起的攀爬着力点参差不齐，在墙面中间垂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看不太清，应该是接到了墙的另一面。

“谁不用绳子谁傻逼！”林行书抓起绳子，脚踏着墙面开始往上攀登。刚刚过完后来被兵们戏称为“泸定桥”的障碍物，这会手臂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抓绳子的手不停地颤抖，快要到达顶点时，林行书一把抓住顶端的横梁，半身趴了上去，长出一口气。

身后“卧槽”的声音不绝于耳，很明显这样的设计惹得兵们一阵抱怨。

跨过横梁后，林行书抓着绳子，直接滑了下去，一旁的雷鸣登抓着绳子踩着墙往下速降。

“这轮胎是他妈干什么用的？”雷鸣登刚刚落地就被横在路中间的一个卡车轮胎拦住了去路，跑道边还摆着一堆一样的轮胎，“还他妈这么多！”

“快推过去啊！”林行书喊着，蹲下扶起轮胎，推倒后又扶起来。

“我他妈手都快断了！”雷鸣登嘴里骂着，手上的动作没停。轮胎被扶起又推倒，溅起的灰尘都快要盖住了两人。

推完轮胎，林行书终于看见了尽头处站着的教员。教员手里拿着秒表，嘴上还在催促着：“快点！跑个障碍都这么慢！”

林行书把枪拿到身前，向前一个利索的卧倒，进入了低桩网。相比起前面那些障碍，低桩网路程要短了一些，考虑到兵们的背囊高度，低桩网事先进行过调整，比正常的偏高一些。尽管这样，背着背囊肯定还是进不去。林行书骂了一声，退回到网外，解下背囊右手提着朝前匍匐前进。

“噌”的一声，林行书背囊从铁丝网上划过。“是真铁丝！”他大喊一声，压低身子快速往前爬。这一嗓子喊得雷鸣登也一惊，赶紧加快了速度，身旁铁丝的摩擦声不断传来。

过完低桩网，林行书站起身要冲刺，背囊底部挂在了铁丝上，来不及回头整理，一使劲，铁丝应声而断。林行书将枪甩到身后，冲上了独木桥。

独木桥下面的水潭这会儿看才知道是黑色的，跟刚才过铁索时一样的恶臭扑鼻。林行书尽力保持着平衡，这个味道，谁都不想掉下去，好在独木桥难度并不大，只是长了点。旁边的雷鸣登也攀上了独木桥，闻着这刺鼻的味道心里想：“这里面肯定有尿！”

跑下独木桥，来到障碍场的最后一关——战壕。战壕的宽度超过了5米，看来是不允许跨过去。林行书想都没想，直接跳了进去。这一跳林行书差点骂出声来，战壕里面足有半米深的水，恶臭让人一阵发呕，只想快点爬上去。

雷鸣登也和林行书一样，跳进这黑水后差点吐了出来，心里这个气啊，一路上各种小心，最后还是得蹚浑水。

两人艰难地爬上战壕壁后，终于来到了教员的面前。身后扑通扑通的声音渐渐传来，有掉下独木桥的，有跳进壕沟的，照这样看每人都得湿身了。

“太慢！再来一趟！”教员看了眼秒表，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林行书睁大了眼睛。

“再来一趟，快去！”

“谁去谁傻逼！”林行书将背囊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上去，“这他妈就是刁难！”

“我他妈也不去！”雷鸣登也把背囊扔在了地上。

兵们陆陆续续跑到终点，见这两人坐那怒目圆睁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柝和何平军这时候已经慢慢地走了过来。

“刁难？训练成绩不及格，再来一趟就刁难了？”

“你们这是体罚！”林行书喊着。

“对！就是体罚！不接受体罚现在就可以走！”

“走就走！”林行书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喂！”一名中尉跑过来拉住两人，林行书知道，这是一趟车过来的，团里侦察连的新排长。“要当逃兵吗？现在放弃，你们他妈后悔一辈子！”

“哟！”早上差点跟两人动手的二期喊了起来，“这就走了！新兵蛋子果然不耐操啊！”话音刚落，起哄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都他妈给我安静！”何平军看不惯这种场面，厉声喝道。

高柝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然后望向队列，“我提一个问题，谁能回答上来就原地休息五分钟。但是不可能免于惩罚！”

“我问你们！”高柝一字一顿地说，“军人来到部队后，学到的第一个信条是什么？”

“保家卫国！”兵们叽叽喳喳地喊着。

“还有别的答案吗？”

兵们还在思考着。

“那我来告诉你们！”高柝转脸看向两人，“是服从命令！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军人，到军队后，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服从命令！如果你们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们配当一个合格的军人吗？你们不配！”

“在这里，你们要做的只有三点！”高柝转身面向兵们，“第一，服从！第二，坚决服从！第三，必须服从！明白了吗？”

“明白！”

“好！接下来我要问你们，你们是选择服从，还是选择放弃？”高柝又将目光投向了二人，“选训队随时欢迎你们叫车！”

两人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兵们，又对视一眼，拿起自己的背囊重新背到身上后向远处跑去。

“老林，咱们这是去重新来一趟吗？”

“是！”林行书正色道，“看这些瘪犊子的眼光，老子丢不起这人！”

“干！”雷鸣登也愤愤不平，“我他妈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两人说着便回到了障碍场起点线的位置，做好准备出发的动作。

“所有人！以后要放弃的直接走，不要像今天这样说要走又不走。”高柝笑着，“重新开始！没有达到三分半以内的，就跑到及格为止！”

兵们连轴转一般的累计又跑了六七次才够到及格线，这种情况后来兵们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明明都没有力气了，最后相反还成功了。高柝说不是做不到，而是逼得不够。潜能逼出来了，自然就做到了。

“记住了！只要教员说你们不及格，就自觉重新来过！”高柝看着训练册上登记的成绩，“到器械场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