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康复出院
看到阿塔斯路离去的背影,叶行有些迷惑。
这年头的警察都这么不专业的吗?这人看着挺唬人的,怕不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林洁打来的电话。叶行选择接听,眼前随即投射出林洁交集的脸庞。
“喂,林姐?”
“小叶,你没事吧!刚刚医院发消息说你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没事没事。之前那一单出了点小问题……哎哟。”
叶行痛苦地呻吟一声,他修复完成后的脊椎太久没有活动,现在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
“哎哎哎,你别动!老实呆着!”
林姐在另一头叫唤起来。
“姐,我没事,已经完全好了,等下就出院”
“别啊,不多住院观察几天?这么重的伤呢……”
“真好了,你看。”叶行故意夸张地蹦了几下:“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聊,一会我去办手续。”
当然,叶行这么急着出院,无聊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住院费实在是太他妈贵了,还是按小时收费。
在11区,正儿八经的挂牌医院只有两家,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之所,普通人根本去不起。
如果受了伤或是生了病,一般都是去街边无证行医的义体医生那里治疗,虽然他们的手段有时候过于狂放,但好在收费合理公道,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行吧,那我等下开车来接你。”
电话那头,林姐终于答应了叶行出院的要求。
“不用,我正好要去一趟坂田大厦,摩托车还停他们家门口呢。”
“行吧,那晚上给你炖鸡汤。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叶行嗯嗯哦哦地点头,总算哄得林姐心满意足,挂掉了电话。
随后,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病房。
在上城区人的眼里,下城区里全部都是二等公民,但即便如此,十一区这么一块小小的行政区域中,依旧存在着极端的贫富分化。能在这种豪华医院看得起病的,当然不会是穷人。
沿着富丽堂皇的过道一路向前,周围来来往往的大多是衣着光鲜的富裕人士,叶行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快递员夹克行走其中,颇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不少夹杂着诧异和嫌弃的异样眼光。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护士服的高挑女人,她带着满脸职业化的标准微笑,拦住了叶行的去路。
“这位病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想办一下出院手续,谢谢。”
女人的瞳孔中闪过瞬息白光:“先生,系统显示您在三天前受到过II级重伤,建议至少留院观察半个月以上——”
“不用,我急着回家。”
“先生,请遵循医嘱,这对您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女人的笑容依然完美无瑕,叶行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接受过某种固定笑容的义体改造。他皱了皱眉头道:“不需要,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先生,明康医院始终把病人的健康放在第一位,我们不愿意看到您因为麻痹大意而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您本次的手术容易在术后出现后遗症……”
“额,我没钱了,住不起。”
叶行终于决定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
“先生,明康医院与三家银行签订了合作协议,可以为您提供优惠贷款服务,最低利率仅有六个百分点……”
“滚,不需要。”叶行有些恼羞成怒地答道。
终于,女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挽留病人的一切努力。
“先生,您的离院手续已经办理完毕,本次共消费两万三千五百信用点,祝您身体健康。”
叶行心疼地龇牙咧嘴,但也只能自认倒霉:“对了,刚才你说容易有什么后遗症来着?”
“抱歉,本次医疗服务已经结束,需要为您重新挂号吗?”
“……”
叶行听见身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嗤嗤笑声,他冲声音来源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冲出大门的一瞬间,看见对面满地垃圾的街道上几个小混混正在吞云吐雾,顿觉如释重负,这才是他熟悉的十一区。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而医院的位置,又刚好在十一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附近写字楼里的公司狗们纷纷涌上大街,享受他们一天十五小时工作时间里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叶行顺着街道一路向前,几乎每一家餐馆里都是人满为患,即使是最劣质的块状补给餐,他们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叶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空位的店铺,是现点现做的拉面店,大概是等待时间太长,所以不怎么受公司狗们的欢迎。叶行吃着热气腾腾的拉面,看到店门外结束了休息时间的公司狗们急匆匆跑向写字楼,心中感叹不已。
每一个生活在十一区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要做出唯二的抉择:要么成为公司狗,在全年无休和高强度工作中燃烧生命,要么加入街头黑帮,在生命威胁和朝不保夕中惶惶度日。三年之前,叶行选择了后者,直到今日,他依然庆幸当时作出的决定。
毕竟,对他来说,循规蹈矩的生活简直比死了还要可怕。
或许是在医院躺了三天的缘故,叶行今天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碗,才勉强有了点饱意。他拍拍肚子离开这家店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是空空荡荡,只有远处那一伙小混混仍然在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时不时发出几声古怪的大笑。
坂田大楼距离这里并不算远,因此叶行也没舍得乘轻轨,一路晃悠着就走到了大楼底下,恰巧是三天前逃脱的方位。碎裂的玻璃并没有更换过,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纵横交错的光点。楼底,激光投影划出泾渭分明的警戒线,上面“生物污染,请远离”的字样正在不断滚动中。角落里几个警察正在喝着咖啡,他们没有穿任何防护服装,很明显“生物污染”不过只是句唬人的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