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猩红兽
长风街，凌晨四点三十五，全街断电状态。
大雨倾盆而下，无数雨珠打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上，发出一阵响过一阵的噼啪响声。
雨刮器疯狂摆动，将雨水甩到两侧，但是视线刚刚清晰不到半秒，无数新的雨点便蜂拥而至，重新将视野搅得模糊成一片。
菲尔警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因为寒冷和紧张瑟瑟发抖。在这么密集的雨帘中，车灯的光束传不了多远，他睁大眼睛看向两侧昏暗的楼房剪影，只觉得当中迷迷糊糊藏着一团乱动的影子。
五分钟前，指挥中心通报，在这一区域发生第二只猩红兽。不幸的是，现在菲尔和他的搭档麦克是唯一在附近的警员。
【这里是指挥中心，请注意，猩红兽在你北侧一公里。】
麦克立刻踩刹车，将警车停在马路中央。
菲尔摇下车窗，不顾扑面而来的暴雨，努力看向漆黑一片的北方。
雨点撞击地面的噼啪响声里，菲尔分辨出不该属于这里的古怪嗡鸣，就像有一只巨大的蝉，正不断振颤着双翅。
麦克解开安全带，费劲地伸手到后排座位上，解开武器箱的锁扣。那里有一把电浆霰弹枪，这是他们手上唯一说得过去的火力。
嗡鸣声更加响了，有什么东西正飞速朝这里过来。
【猩红兽距你五百米，速度很快。】
“该死的，麦克！把你的车灯关掉！现在咱们是这里最显眼的东西了！”
菲尔突然后知后觉地大喊道，麦克闻言，手忙脚乱地关掉车灯。
但已经太晚了。在灯光熄灭的最后一刻，菲尔看见面前的楼房上出现一个黑影，它飞跃到半空当中，旋即隐没在另一栋楼房背后。
“该死，它看见我们了。”
菲尔用颤抖的语调说道。麦克并不答话，但他端着霰弹枪的双手正疯狂颤抖，甚至都无法瞄准。
猩红兽，这是每个雅加达人心底的噩梦！
三十年前的一次猩红兽入侵事件，导致雅加达人口锐减百分之四十，第五，第六区沦为废土，直到今日都没能恢复。
伴随着时间变迁，这种恐惧感逐渐消退，猩红兽作为甚至一种流行文化符号广为传播，但当一只正宗的猩红兽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潜藏在血液中的恐惧再一次被激活！
菲尔小心翼翼拉动手枪套筒上膛，却一连卡壳了三次。他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恐怕难逃一劫。
“要是真的有长枪客就好了。”他想起前几天坂田大厦楼底那个低声下气的拳击手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惜那就是个骗人的表演，真他娘的——”
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伴随呼啸风声，猛地贴在挡风玻璃上！
“啊！——”
菲尔和麦克齐声尖叫，麦克更是闭着眼睛疯狂扣动扳机，将手中子弹全部打空。
挡风玻璃被打成无数碎片，暴雨劈头盖脸袭来，将两人淋成落汤鸡。冷水这么一刺激，菲尔发昏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他发现那个“黑影”正软绵绵趴在引擎盖上，壮着胆子伸手一扯，不过是个垃圾袋。
“操……吓死我了。”菲尔终于松了口气，只觉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趟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打申请转成文职。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吓老子一跳。”麦克也放松了紧张的神经，仰头朝天，露出没心没肺的微笑：“真特么大难不死，今天下班后一定得找个地方喝上——”
金属被穿透的刺耳声音响起，一根触手刺破车顶，直插进麦克大张的嘴里，将他整个人钉死在座位上。
由于他手持威胁性更大的霰弹枪，因此被猩红兽当成了首要目标。血液喷泉般涌出又被雨水打散，麦克再也没有机会喝上鸡尾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尔看见如此血腥的场景，只觉得胃里什么东西翻滚着上涌，将他仅存不多的理智消耗地一干二净。
他举起自己的手枪，冲着头顶清空了弹夹。透过斑驳的弹孔，菲尔可以看见猩红兽身上令人作呕的层叠肉瘤。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在愤怒和恐惧的双重重压下，菲尔竟然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无畏的勇气来。他没有屁滚尿流地下车逃跑，反而换上另一个弹夹，继续开火。
子弹全部打在猩红兽的胸口，但因为口径太小，没有起到一丝效果。于是他从麦克尸体上捡起霰弹枪，不过里面并没有子弹。
猩红兽似乎对这种玩弄猎物的把戏失去了兴趣，也可能是忌惮那把霰弹枪的威力，总之它已经高高举起那对比例失调的前肢，准备痛下杀手了。
“王八蛋，畜牲……”菲尔喃喃道，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副驾驶座位前方的储物箱，胡乱塞成一堆的各种文件杂物哗啦啦落下。
他被额角滑落的雨水蒙住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但手里动作丝毫不停，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冷触感，找到了。
一枚俄国生产的反坦克手榴弹，几天前从一个棕熊帮犯人身上搜到的，还没来得及登记上交。
“来啊，来啊！”
喉结里滚过低沉的怒吼，菲尔摸索着找到保险拉环，将食指套在上面，一把扯下拉环。整个动作一次性完成，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抖了。
现在，只要自己松手，一点三公斤的tnt炸药便会被引爆，将他和猩红兽一同炸成灰烬。
菲尔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猩红兽高声嘶鸣，前肢中伸展出刀刃般的利爪，用力挥下。这一击的力道蛮横无比，竟直接将警车的车顶如纸片般撕碎，盖尔盘踞在“敞篷”车的副驾上，好像罐头里的腌鱼。
菲尔心一横眼一闭就打算松手，但一声凌厉枪响撕碎雨夜，猩红兽发出一声瘆人的凄厉惨叫。菲尔慌慌张张抬起头，看见猩红兽的脑袋上冒出滚滚红雾，分明是被子弹射中了。
“指挥中心，支援来得太及时了，你救了我一命！”
菲尔兴奋地冲着无线电大喊，说完才想自己手里还握着颗随时会爆炸的手榴弹，但保险却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菲尔警官？我们没有往长风街派出任何支援，请确认？”指挥中心沉默片刻后回复道。
“什么，这怎么可——”
菲尔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止住，因为他看见就对面有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天太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人手中长枪的枪尖，正反射出点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