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江山之满目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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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蛊发

陆锦画大吃一惊,自己再怎么贪睡也不至于睡了整整一天,而且她的胃不好,稍微饿着都会痛苦难当,眼下她的胃不仅没有丝毫感觉,嘴里还有馥郁的甜香。

稳稳心神,她掀被起床。地上的鞋是她穿的那一双。走到镜子前,里面的人也是那样一张脸。

那种明明知道有谁在注视自己,却又无法捕捉的感觉实在太过糟糕,除却未知的不安,她更烦躁这东西的纠缠。随手挥了挥,手指穿过影子,它分散又聚拢,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通天的大火烧得四处哔啵作响,地面翠绿的草被高温炙烤得发黄卷曲,毫无生命迹象。

重叠交错的声音似浪涌般朝她侵袭而来,她想捕捉更多有用的消息,用尽全力也只能听到那反反复复的几句。

秦翊正静静看她的侧脸,见她呼吸平稳,唇角微抿,还道她睡得安稳香甜。冷不防一声激烈“救命”,惊得他心脏骤停一瞬。又急速跳起。

陆锦画倏然睁眼,怔怔望着秦翊,额角的汗密密麻麻,仿佛她是才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喝了几口水,渐渐想起梦里的一些片段,她又很是纳闷。最初那样的场景当真不像是梦,她确实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是未出阁的闺房。

秦翊赶紧伸手捧住她的后脑轻轻揉抚:“你这小笨蛋什么时候才能不莽撞?这下可好,撞上了还是你自己疼。”

可是这话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虚伪还脸疼,他们不熟么?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熟的人么?

温热的呼吸透过发丝洒在自己脸上,她略微抬头,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和凸起的喉结。

这样的角度暧昧又勾引,她的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怎么想的,忽然就凑了过去。

而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点一点地逼近,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寸寸收紧。

呼吸渐促,秦翊被她吻得神志不清,滚烫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发颤,生怕碰疼了她。他低头封住她的唇,试探逡巡,见她没有反抗,便放心地将她放去软椅上。

风清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见过尸体。若是寻常尸体绕道而行便是,能让他停下来,想必那尸体不一般。

下巴突然有些痒酥酥的。他略看一眼,见是陆锦画的发髻作祟,伸手按住她的肩。

拾柒已经简单检查了一番,见秦翊出来,便回话道:“死者大概三十岁左右,看他穿着打扮,还有双手的茧,应该是个普通农民。”

破院子里的场景瞬间和眼下重叠,秦翊轻啧一声,几分讥诮:“原来那人针对的不是风雪阁,而是小锦。”

隐藏的敌人让他有些不安,他不怕那人接二连三出来招摇,只怕小锦会被此吓到。

“风清,”秦翊撩帘。“你告诉拾柒,他留下来查清这人的相关背景,我们在前面小镇会合。”

回头看到陆锦画将自己藏在黑暗中,抱着双膝不住颤抖,便换了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对她道:“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

秦翊伸手撩开一半帘子,见街道清净,四下空旷,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忽而忆起当年初遇陆锦画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很不情愿地摸了一把,待摸到那些黏湿不是幻觉,真的有水,顿时收回手来。

风清订好房间过来汇报,话刚说了一半,秦翊抱着陆锦画似疾风肆掠,擦身而过。

他怔了一怔,不知主子和主母又闹了什么别扭。正思忖是否要跟上去劝和,马车内突然飘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血还在源源不断从她身下涌出。所有大夫都说这症状是小产,可秦翊不信她怀有身孕。

稳婆额头的汗层出不穷,急急道:“这、这么多的血,老婆子确实只在难产的时候见过。可这姑娘……不像是孕身子。”

稳婆迟疑一瞬,拿不准地小声喃喃:“……或许是、是血亏的体质?敢问这位公子,姑娘她以往月信也这般凶险吗?”

知道他的小心思,秦翊走到他身边,伸手压了他的肩,沉声道:“本座知道你和云姜近来有些不愉快,但如今小锦的命……在你手上。”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来回奔波,而且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身边。

话的分量太重,拾柒自然清楚不是危言耸听。他用力掐了掌心,抱拳应声:“是,属下这就动身。”

勉强用参片吊住陆锦画最后一口气,所有大夫小心翼翼告退,不敢多留片刻。

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他想不明白。中至炎火毒的分明是他。中赤沙蝙蝠毒的还是他。她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血崩?

“原本我打算回到翎羽堡,等你见到安雯,平复心绪之后再好好同你聊聊。可是现在……”他哂笑摇头,“我现在抱抱你可以吗?囡囡,我抱抱你。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推开我了。”

手指碰触她的肌肤,因为失血过多,眼下她的温度几乎与死人相差无几。他佯装镇定,解开腰系层层褪尽,又小心地剥去她的衣服。

“囡囡,曾有几个夜晚我们也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你说你累坏了,但是我不想放你睡,所以让你睡在我的怀里……每次你醒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平躺着睡了一宿,对吧?其实,我都是抱了你一整夜的。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舍不得睡,因为我想要多看看你。”

“那时我很累,要避秦燮的眼线,又要避府上那些普通奴仆。你不在那几年,整天我都索然无味,满脑子都是怎么收兵买马,怎么进行下一步……你嫁给我以后,我的生活就不一样了。”

顾黎说过陆锦画的体内有东西,又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若非临死前说了句“晚夫人救我”,只怕任何都不会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

拾柒和拾柳亲如姐弟,一直不相信拾柳那样的身手会逃不出火阵包围。趁人不备,拾柒从废墟中扒出拾柳尸骨,赶来寻他的云姜突然发现拾柳体中有蛊虫活动的痕迹。那时他们才知道,陆向晚早就控制了拾柳。

她蹙起眉心,深深吸了口气:“我……应该要死了……所以你……你不能再瞒我。为何……你为何……始终不愿相信我……我的清白。”话音未落,血泪却又顺着她的眼角淌下。

秦翊的手指穿过她的发,轻轻捧住她的额头亲吻:“没有不信你的清白!囡囡,我知道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姑娘!”

“不是野种,小锦,这件事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他皱了皱眉,决定长话短说,“顾黎那次确实来找过我,可他说的是你月信期淋了雨才会失血过多。你想想,同你说小产,同我说你是月信,他——”

秦翊默默闭嘴,他知道她这样的笑容是在指责他,事到如今还要编出更多谎言来诓她。

正欲叫风清去看看情况,怀中的陆锦画却突然弓起背脊,双唇微启,又是一股血从唇边溢出,淌进他的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