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仆玛莎和老花匠
第二天早上醒来，玛丽看见有位女仆在屋里生火。透过窗户望去，玛丽看见外面有片光秃秃的逐渐抬高的土地。
年轻的女仆玛莎告诉她，那是荒原。在她表示自己不喜欢那儿时，玛莎又说：“可能你觉得那儿太秃了吧，但以后你就会发现上面长满了花草。等到春夏的时候，荒原上会开满各种花，还有很多动物会发出悦耳的声音。等到那时，你就会像我一样喜欢它了。”
玛莎的回答让玛丽有些奇怪，因为以前她的那些土著用人们是绝不敢这样和她说话的，他们只会卑微顺从地遵照命令行事。玛丽傲慢地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用人，是他们派你来做我的用人的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梅德若克太太的好心，我才得到这份差事的。我什么活儿都干，服侍你只是一小部分。”玛莎答道。
玛丽接着问道：“那我穿衣服应该找谁呢？”
这话可让玛莎惊讶极了，她直接用约克郡的方言说道：“你咋连衣服都不会穿呢？”玛丽生气地说道：“我就是不会，以前都是阿妈帮我穿。”
玛莎丝毫未察觉到她的怒气，接着说道：“那你现在就学学吧，怪不得我母亲说上等人家的孩子都傻傻的，就是因为什么事都让用人干，自个儿什么也不会。印度就是白人太少了，我之前还以为你也是个印度黑人呢。”
听见这话，玛丽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是黑人。你这只猪，老母猪生的小猪崽子！”
“年轻小姐怎么能说脏话呢？再说黑人有什么不好，教堂的传单上说黑人和我们是一样的。我还挺高兴来了个黑人呢，可你看看你，也就是脸黄一些，哪里是黑人了。”玛莎反驳道。
玛丽快被气死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不禁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玛莎惊慌起来，连忙用自己那友好的约克郡方言哄她，并拿出一件厚厚的白色外套和裙子给她穿。她说这是克莱文先生吩咐的，他不希望一个孩子在房子里穿着丧服飘荡，本来这地方就够阴沉的了。
玛莎开始帮玛丽穿衣服。以前，她也帮弟弟妹妹们穿过衣服，但却从没有一个孩子像玛丽似的，完全一动不动地站着，光等着别人伺候，好像她的手和脚都白长了似的。
在穿鞋时，看着玛丽抬起的脚，玛莎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穿呢？把脚伸到鞋子里就行了。”玛丽回答说：“以前，这些都是我阿妈做的，这是规矩啊。”玛丽像那些土著用人一样，经常说这句话，对土著用人来说，不合规矩的事是坚决不能做的。
但现在，玛丽似乎已经意识到，她必须学会一些新东西来适应新生活。玛莎并不是用人，她只是个农家女，所以她是不会去侍候谁的。
玛莎用亲切的家乡话对玛丽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包括她那不算富裕的家庭，那些靠空气和荒原长大的弟弟妹妹们，还有她那十二岁就驯养了一匹小马的弟弟狄康。玛丽对狄康很感兴趣，因为她也一直想要养一个宠物。
这还真是稀奇，因为以前玛丽从没对谁感兴趣过，不管怎么说，她总算萌发了一些健康的情感。
穿好衣服，玛丽来到另一间屋子吃早餐，但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这让玛莎很生气，她告诉玛丽，如果是她那些从没吃饱过的弟弟妹妹看见这些早餐，早就吃得一干二净了。她还告诉玛丽，她每月只休息一天，只有那时才能回家帮她母亲干活。
勉强吃了几口后，在玛莎的建议下，玛丽决定去外面玩会儿。她询问谁可以陪她，玛莎却告诉她，她必须自个儿出去，狄康就是这样。
临走前，玛莎指着灌木丛中的一扇门嘱咐道：“你可以穿过那扇门到园子里走走，但那儿有道上锁的门，已经锁了十年。那儿曾是克莱文太太的花园，在她去世后，克莱文先生就把那儿锁起来了，钥匙也埋了，所以你不要进去。”
玛丽沿着小路向园子走去，她对那座十年没人进入的花园充满了好奇。进入园子后，她发现了好几片大园林，还有喷泉和池塘。她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但始终没找到那扇带锁的门。
后来，她在一个菜园遇到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花匠，他见到她似乎很不高兴。不过玛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继续向前走，最后来到了一个果园，在那儿她再没找到其他的门。但她却发现果园延伸出去的墙似乎把另外一个地方圈了起来，墙外露出一段树梢，在最高的枝桠上停着一只小鸟。那鸟的胸脯是红色的，似乎为了问候她，还欢唱起来。
小鸟悦耳的鸣叫声让玛丽感到愉快，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微笑。玛丽喜欢它，她一直听着鸟叫，直到它飞走。她想也许这鸟儿就住在那神秘的花园里。
玛丽沿着小路往回走，她想着：“我敢肯定，那鸟栖息的树就在那神秘的花园里，但是那儿虽然有墙，可是我没发现有门啊。”玛丽再次回到了老花匠面前，很长时间里，她都默默地看着他。但老花匠始终没有理她，她不得不先开口说：“我去了果园，我想找到通往别的园子的门，但没找到。”
“别的园子？哪个园子？”老花匠生硬地问道。
“就是墙外头那个，我看到那园子里的树了，还有一只鸟停在树梢上，它的胸脯是红色的。”
听见此话，老花匠原本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玛丽感到十分意外。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笑起来会变得好看很多。
然后，老花匠向果园那头吹起了一声悦耳的口哨，紧接着玛丽看到远处飞来一只小鸟，落在了老花匠脚边的一个大土块上，它的胸脯是红色的，正是玛丽看见的那只。
老花匠笑着和小鸟说起话来，小鸟也歪头看着他，他们似乎非常熟悉，玛丽心中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老花匠告诉她，自己很早就认识它了，那会儿它刚长毛。它是一只红胸知更鸟，在所有鸟中，它的脾气最温和，好奇心最重，它几乎知道所有的事。
小鸟在他们身边跳来跳去，偶尔还歪头好奇地打量玛丽，似乎十分想要了解她。玛丽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问道：“它不和它的伙伴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被老知更鸟轰出窝后它们是散居的，但这只有灵性，它知道自己孤独。”老花匠答道。
“孤独，我也是这样呢。”玛丽说道。她以前如此烦躁易怒，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从没意识到。可是此刻，看着正在看自己的知更鸟，她忽然有所领悟。
老花匠一边弯腰干活，一边说道：“印度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吧，你觉得孤独也很正常啊。”
“您叫什么？”玛丽问道。
“我是本·维塞斯达夫，我也一样孤独，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这只鸟。看来咱俩差不多，脾气都不好，就像我们别扭的长相一样。”
对玛丽来说，这评价无疑是最真实的，以前她那些顺从的土著用人从没说过。玛丽不大相信这话，她觉得自己的长相和表情应该比老花匠更招人喜欢一点，但事实上，对于自己是否有个坏脾气，她也开始表示怀疑。
突然，那只知更鸟飞到一个树枝上唱起歌来，老花匠笑着告诉玛丽，这是它想和她交朋友呢。玛丽轻轻地移到树枝前，温柔地问道：“你喜欢我？愿意和我做朋友吗？”玛丽的语调既热切又讨人喜欢，这让老花匠十分惊讶，这和她刚开始高傲的语气完全判若两人。
老花匠大声说道：“看看，你能这么和气地说话反倒更像个小孩子了，狄康和荒原上的动物说话也是这么温柔的。”
“你认识狄康？”玛丽猛地转过身子问道。
“每个人都认识他，荒原上的动植物都认识他，母狐狸都敢把狐狸崽子领到他那儿去。”
玛丽还想问些什么，但此时唱完歌的知更鸟抖抖翅膀飞走了。玛丽一直看着它飞过围墙，飞到了那个找不到门的园子里。
“它的鸟窝在那儿，它真应该在求偶的时候去那儿的老玫瑰树丛看看。”老花匠说道。
“玫瑰树丛？真的有吗？”玛丽问。
“有的，至少十年前是有的。”老花匠一边继续干活，一边嘟囔道。
“那门呢，总该有门的吧。”玛丽急切地问道。
“十年前是有的，但现在谁也找不到了，你就别到处乱走了，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小鸟飞走后，老花匠就又不爱理人了，说完这话就直接走了，看都没看玛丽一眼。
小朋友，读到这里，动动脑筋想一想，写下你的读后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