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格提拔
第三天，曾俊带着签好的外协合同回到厂里。又过了两天，曾俊跟着王振军到山北省机械进出口公司，签订了首次两千件的合同。
回到工厂投产后，不论是技术、工艺，还是质量，还是生产协调，都是曾俊一个人在操作着13508ANU产品。年前，第一批货发走，第一批货款也很快到厂。
腊月十五，阳历年的一月份，工厂开始布置明年的工作，厂领导连续开会几天了，天天会议室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曾俊一大早就去了车间，交代了两个技术问题，就急着回技术处。
冬日的清晨，工厂的马路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显得格外冷清。枯黄的树枝挂满了晶莹的冰凌，仿佛是大自然的风铃，在寒风中叮咚作响。偶尔有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跳跃，寻找着零星的食物。办公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里面的人们都在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几辆运货车静静地等待着装卸货物，车身上披着一层霜花，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腾起一股股白烟。
曾俊站在办公楼前，跺跺脚，回望车间，车间的大门是紧闭的，偶尔从里面传来机器隐约的轰鸣声，和外面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曾俊的心里感到异常放松，自己手头的几项工作总算都有了头绪，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曾俊回到技术处自己的座位上，一盏台灯在办公桌投下了淡淡的光晕，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资料，显得有些凌乱，这样的配备是技术处每一个工程师、技术员的标配。办公室的每一个人都在忙活着，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图纸、零件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茶香，这是人们提神醒脑的必需品。很少有人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与四四方方的厂房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办公楼早早就供应了暖气，办公室的门偶尔被推开，一股冷气进来，但很快被房间内的暖气融合。这是一个充满汗水与努力的地方，每个人都是这个工厂运转的齿轮，虽然平凡，却不可或缺。
张北顺走了过来，拉着曾俊走出办公室，两个人来到侧对门的样机室。
曾俊问道：“我刚到车间，你就打电话过去找我，有什么急事？”
张北顺嘿然一笑：“当然是急事了，还是喜事，你没看到早晨有喜鹊叫吗，小道消息，我将被任命为技术科科长，你被任命为工艺科科长。”
曾俊一笑：“我看见黎工、刘工几个人这几天忙活着呢，嘀嘀咕咕的，听了一耳朵。据说，还拉着几个人请客，势在必得啊，你就别忽悠我了，你干技术科长我肯定配合好你的工作，我要是干五年以后，你说我当工艺科长，我可能还想着有可能，我才来到半年，技术处的大佬太多了，哪能轮到我，我可不做白日梦。”
张北顺嘁了一声：“他们嘀咕有啥用，他们来得早有啥用，他们这几天就是在找关系、找门路、拉圈子，就想干科长，一下技术处多出来两个科长，好几个人争着呢，就是知道自己干不上的，比如你的同学蒋华国，也呲出了獠牙，忙活着呢。别问我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不要理黎工、蒋华国，技术处就要分拆成技术科、工艺科了，你就是铁定的工艺科科长了，咱俩可一定要配合好。你回到办公室，就等着好消息吧，你这个客请定了。”
曾俊知道，张北顺在技术副厂长、技术处长那里关系都好，他也是本科生、工程师职称，他干技术科长名正言顺，但至于他说的自己被任命为工艺科长，只能当做一笑，拉着张北顺就回到了技术处。
下午刚上班，有电话找曾俊，说是袁副厂长找，曾俊赶紧来到袁副厂长办公室，袁副厂长开门见山，说是工厂成立工艺科，拟任曾俊为工艺科科长。
曾俊听罢，愣在那里，机床附件厂技术处有三十多人，自己来到这里才半年的时间，技术处的技术员二十几个，工程师也有七八个，哪能轮到自己。
袁副厂长说：“这是厂领导会议研究决定的，明天就要下文件，张北顺是技术科长，你是工艺科长，都属于技术处，另外工艺科再选配两人，你和张胜海沟通一下吧，谁都可以，你相中谁、要谁，就调谁。你的提拔，在附件厂的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属于破格提拔，这是王振军提议的，我还不赶紧地附和。王振军说，13508ANU产品干得太漂亮了，本来放弃的项目起死回生了，还全是你的个人能力，你的人脉，进出口公司准备再引进两个产品，也全部交给你，而且，王振军说把这个产品和进出口公司的对接也交给你。刘厂长更高兴，这一个产品算下来，五个老产品的利润也赶不上。”
曾俊急忙说：“袁厂长，我来厂时间短，最好厂里再选配他人，我跟着干就行，我保证干好。”
袁副厂长直起身子：“那怎么行，厂领导集体研究决定的，那怎么能更改，研究过了，让我给你谈话，那就是命令。从你到技术处开始，从干13508ANU产品开始，我和厂领导就看好你，你从大三时就搞新产品开发，就和甲方、加工方打交道，那可是你宝贵的财富，你果真不辱使命，这几个月干得很好。你看看我们技术处，有好几个技术员，都没有参与过新产品开发，就跟着车间生产老产品，更别说对外的沟通、协作了，我看你的水平绝对可以，你就大胆干，我绝对支持你，张胜海绝对支持你，你要谁就给你谁。另外，你明天就找人把我这个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工艺科就在这边，你和张胜海商量一下，选调人选吧，你要谁给你谁。”
下午要下班，张北顺拉着曾俊来到袁副厂长隔壁办公室，一把推开了门，曾俊怔了怔，这不就是袁副厂长给的工艺科办公室吗，怎么收拾好了，曾俊指着办公室问道：“这，谁这么勤快，立马收拾好了，干干净净的。”
张北顺拉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你先坐下，我再跟你说，你刚进去袁副厂长办公室，我就拉着张立军、曲丽丽过来打扫卫生了，你这是新鲜出炉的科长，还用得着你动手，哈哈。”
曾俊苦笑道：“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还用得着你跟着干，明天我打扫不就行了，哪天我就请客吧。”
张北顺笑着说：“我和张立军、曲丽丽就想着你早点坐到科长的宝座上来，你一天不坐上，老黎、蒋华国几个人就心里七上八下，就昨天晚上他们还找着关系呢，今天下午几个人垂头丧气，但今天晚上肯定又会到哪里聚会呢，就是个不甘心、不服气。”
曾俊皱着眉头：“也确实，老黎的水平还是不错，也是工程师，要说是提拔他，我是一点意见没有，我这心里真的没有准备。”
张北顺嘁了一声：“你没有准备，老黎几个人可是准备了很久了，有窦副厂长、陈副书记支持，背后也是下足了功夫，知识分子就是这样，也不能免俗，这不仅是一个职务而已，还代表着个人的技术水平、技术能力，这才是最主要的，他们折了面子，很沮丧，很恼火。都苦熬了许多年了，没想到被刚刚来厂的新人超越，心里苦闷着呢。我也跟你提个醒，今后也要注意和他们的关系。”
曾俊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我一定和他们搞好关系。”
张北顺说道：“还有一点，就是给你的奖金，你也不要客气，不要给袁副厂长说我们还协助你了，你要是那样说就是打我和张立军的脸，我们就是正常工作，就是应该做的，厂里说给你一个人，就是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客气，你就要光明正大接过来。技术处的懒散懒惰之风太盛了，都不愿意开发新产品，不愿意担责，不愿意啃硬骨头，你这一干，厂里也高兴，就是要重奖你，就是要激发技术人员的工作热情，你就高高兴兴、大大方方把奖金接过来。我们几个也高兴啊，这说明技术人员也有盼头了，只要好好干，就会有好结果，曾俊就是例子，哈哈哈。”
曾俊嘿然一笑：“我这还成了典型了，不是反面典型就好。”
张北顺哼了一声：“他们只有眼热的份，说实在的，我比你要了解那几个人的专业水平，这个产品交到他们手里，那就是废品一个，谁也干不起来，今后，技术处还要看咱几个的。”
曾俊急忙说：“毕竟我进厂晚，你多提醒着我。”
正说着，有人敲门，曾俊站起来开门，是曲丽丽，曲丽丽笑盈盈地看着曾俊，推一把曾俊进屋：“我就知道是你俩在这里密谋，也不喊着我。”
张北顺笑着说：“我们就说一会话，有你什么事。”
曲丽丽脸一摆，说道：“我是和曾科长同时间进厂的吧，我和曾科长的关系好着呢，肯定是你不叫我的，那我也要来，我还能不知道，你俩肯定说着工艺科、技术科的人呢，我就跟着曾科长，我是不在技术科了，技术科就是几个老家伙，死气沉沉、老气横秋，干起活来慢得要死，让人心焦，还知识分子的臭毛病一点不少，我才不和他们在一起呢。”
张北顺笑笑：“你愿意来你就来，关键是工艺科要不要你，工艺科的人可是曾科长一个人说了算，他说要谁就要谁，他要是要你，我巴不得把送这尊大神送走呢。”
虽然进厂时间晚，但曾俊知道，曲丽丽是两年制的大专，也是机械专业，她家的背景很好，安排到了好单位，但她就是要进工厂，说是在工厂干才感到充满干劲、有朝气、有活力，不愿意在那个单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第一天上班就看到了退休的那一天，没办法，家里给她安排来了附件厂，还直接来到了技术处。
曲丽丽笑眯眯地看着曾俊：“曾科长，你不会不要我吧，我的专业水平一般，但我的综合能力很强吧，嘻嘻。”
张北顺看着曲丽丽青春洋溢的脸，再看看曾俊：“曾科长肯定要你，你也给曾科长操操心，曾科长可是附件厂最年轻的中层干部，你看看你同学里面有没有合适的，给曾科长介绍个女朋友。”
曲丽丽的脸红了：“我就怕曾科长眼光高，就是不知道曾科长能不能看上，我一定给他介绍，把我同学里面最漂亮的介绍给他。在曾科长没有女朋友之前，我保证在工艺科把曾科长伺候好，嘻嘻。”
曾俊急忙说道：“快下班了，走吧。今天才公布，这还早着呢，要人的时候我肯定会考虑技术处的处花，我也不怕得罪张科长，不怕他不放你，不怕得罪技术科的那帮老哥们了。”
张北顺看看曾俊，看看曲丽丽：“不管你要谁，我绝对放，你和曲丽丽可是技术口的金童玉女，你俩在一起干活，绝对搭配。”
曾俊一低头，不由得脸微微一红。曲丽丽的脸更红了，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曾俊：“看来工艺科我是去定了，那我就先下手为强，今天晚上我请客。”
曾俊急忙说：“这也太高调了吧，这就玩现的，还不让人笑话。”
曲丽丽大声哼了一声：“没干上的，今天晚上都拉着喝酒去了呢，你这新鲜出炉的科长，低调不起来啊，就是要大大方方、理直气壮。”
张北顺也急忙说：“还有我呢，我也是科长吧，走吧，你就别磨磨叽叽了，你手上的活就没有干完的时候，我怎么看着你还问起三分厂的设备了。”
正在这时，有敲门声，张立军打开门，门外站着王健道，王健道张口就说：“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人，又是喝酒，又是三分厂的，这两样和我都有关，我也不客气了，今天晚上，三分厂请客，我请两位科长，还有技术处处花，张立军就算顺捎吧，一起请了。”
张立军推着曾俊：“我成捎头了，只要有吃有喝我也愿意，曾科长为三分厂可没少帮忙，你这三分厂厂长早就该大请一顿的，今天就是你出血了，我知道你们三分厂经常在水云居请客，今晚就在那里。”
王健道也不含糊，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电话，几句话后，放下电话就对曾俊说：“曾科长，这不能推了吧，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棠邑最好的饭店，6066房间，下班后直接去，难得我请技术处的几位重量级人物，都不能推辞。我到车间再去看一下，六点整我们到那里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