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货物
明正土司夫妇走后，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土司少爷又叫来歌姬献舞，众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饮酒观看歌舞，好不热闹。
土司少爷带头向杨庆亮灌酒，其他人也因为他是贵宾的缘故，谀词如潮，极尽奉承之能事。杨庆亮只得虚与委蛇，尽量应付。
虽说青稞酒度数较低，但架不住轮番劝酒，一个多时辰下来，也把他喝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散场，杨庆亮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仆人将他搀扶到厢房的卧室，倒头便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杨庆亮见天色尚早，便在院子里练了几趟拳，出了一身的热汗，让仆人准备了洗澡水，痛痛快快泡了一个澡。
等他沐浴完毕，早有一个仆人在外面等候，告诉他明正土司在餐厅等他吃早餐。
杨庆亮赶紧跟随着仆人赶去餐厅。
待进了餐厅，看见明正土司夫妇、土司少爷、刘家和等人已经分别坐在桌前，等候用餐了。
每个人的条案上都摆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六个青花小瓷碟，分别装着奶饼子、糌粑团子、荞麦饼、蜂蜜、羊肉和牛肉，右手边放着一盏装满酥油茶的金边茶碗，旁边还有一个银质的茶罐子。
看上去早餐颇为丰盛！
杨庆亮紧忙上前行礼，向明正土司夫妇告了个罪。
明正土司虽然脸色还是蜡黄，不过大概因为休息了一个晚上的缘故，精神看上去还算不错。
“哈哈！刘贤侄刚刚跟我讲完，你在广元与流寇战斗的故事，你就赶来了。快快入座！”明正土司右手指着下面的座位，左手抖了一下袍袖，端起酥油茶，轻轻押了一口茶。
杨庆亮谢过之后，便坐在座位上，准备用餐。他刚喝了一口酥油茶，就听见明正土司又向他问话。
“杨贤侄，我方才听刘贤侄说，昨日刚到打箭炉，你对这里的山形地势有所品评，甚合我意呀！”
杨庆亮拱手答话：“您的先辈能在打箭炉设立锅庄，驻扎土司兵，眼光自是高远！只是，若能在此处建立一座城池，那作用就更大了！可以控扼四周，成为康区锁钥！军事意义十分重大！”
“嗯！”明正土司点头说道：“杨贤侄所言甚是。只是……”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的官寨并不在此处，而且建造的城池规模太小的话，就失去了意义，若建造大城池，又耗费甚巨，一则恐怕财力不济，二则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口来城池居住。”
杨庆亮也觉得如果建造一座大城池的话，仅凭现在打箭炉的这点人口，也难以填充城市，便拱手道：“您所言甚是，是小侄思虑不周。”
明正土司摆了摆手说：“不是你思虑不周，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他扬了扬手：“来，快用餐吧！凉了吃，对身体不好。”
众人就都开始用餐。
明正土司喝了几口酥油茶，看着前面正在吃饭的杨庆亮，突然话锋一转，又说：“我这里就缺少像你这样有勇有谋之人，你可愿意留下？我可任命你为茹本，统帅我的亲卫两千人。”
“呃，这个……”杨庆亮肚子早就饿了，正在努力对付面前的食物，突然听到这个问话，差点没把他噎着。
能够统帅两千人的军官，别说在明正土司这里，便是在汉地，那也是不小的军官了，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个化外之地发展。
杨庆亮将目光看向刘家和，希望他能先为他说项一二。
刘家和自然领会他的意思，当下便接口道：“世叔，杨兄弟来此地之前，已经纳级，这次回去，估计纳级的文书就能发下来了，到时就得走马上任了，恐怕不能在您这里当茹本了。”
杨庆亮丢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来向明正土司致歉：“实在是抱歉，并非小侄不领情，实在是近年来国事日非，四处叛乱不止，小侄只想报效朝廷，平定叛乱！”
明正土司闻言颇有些失望：“可惜，可惜！”
杨庆亮见话已说开，干脆直言说：“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道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明正土司并没有因为杨庆亮的拒绝而不快。
“小侄打算建立一支小马帮，在雅州和打箭炉之间运送些货物，希望木家锅庄能够收购我所贩卖的货物。”杨庆亮如实相告。
“这有何难！”明正土司转脸对另一坐着的合尔登说：“这件事情便交给你来处理吧！”
合尔登弯腰行礼：“是，土司老爷！”
杨庆亮闻言，松了一大口气。
明正土司略一沉吟，又说：“既然杨贤侄有意做边贸生意，那德吉仁登承诺给你的酬劳，便改为货物吧。另外，我再赠送给你三十匹骡马和五户奴隶。有了这些骡马和驮脚娃子（藏人对马脚子的称呼），你的边贸生意，应该很快就能做起来。”
杨庆亮听了这话，简直有些喜出望外。其实对于组建马帮来说，银两和货物虽然重要，但却较为容易筹集，真正难办的是找到一批富有经验的骡马和马脚子。
“多谢世叔！”杨庆亮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这次打箭炉之行，真是不虚此行！
明正土司微笑着摆了下手，示意大家继续用餐。
用完早餐之后，刘家和就回义兴茶庄分号了。虽然他不需要操心实际事务，但总要到分号去见见掌柜、伙计。
合尔登则领着杨庆亮去仓库看货物。
杨庆亮并没有想到这次事情能够如此顺利，所以提前也没有做功课，不晓得哪些货物好卖，哪些货物不好卖，也不知道具体的市场行情。
好在合尔登领了明正土司的旨意，并不会欺诈于他，所以像藏地特产的麝香、虫草、贝母、鹿茸等药材，还有牛皮、羊皮、狼皮、水獭皮等皮货，以及康区的特产大黄、硼砂、朱砂、金沙、铅、锡都选了些。
看了许多货物之后，杨庆亮突然发现合尔登并没有给他看羊毛。在清代乃至近代，西藏的羊毛贸易也是非常著名的，所以他便提出要看看羊毛。
合尔登却告诉他，羊毛只能织造氆氇，藏人喜穿氆氇，但汉人却没有这个习惯，因为氆氇较为粗糙，只宜做外套保暖，所以无论是氆氇还是羊毛，都只在藏地畅销，而在汉地却乏人问津。
杨庆亮让人取来一条氆氇，仔细观看，果然如合尔登所说，氆氇粗糙坚硬，羊毛扎在皮肤上，令人非常的不舒服。
他暗暗寻思，后世的毛呢大衣或羊毛衫并非这般粗硬扎人，大概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羊毛并未做任何工艺处理，所以才会如此。
杨庆亮要求合尔登给安排装了三驮骡马的羊毛，打算回去做些试验，看看能否给羊毛脱脂，让羊毛变得柔软一些，更加利于纺线，如果能制成毛呢大衣或者羊毛衫，那可就钱途不可限量了。
合尔登十分不解，一再劝说，杨庆亮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