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塌方
二郎山位于四川盆地的西缘，最高海拨5150米，以陡峭险峻、气候恶劣而闻名，是千里川藏线上的第一道咽喉险关，被人们称为天堑，素有“千里川藏线，天堑二郎山”之说。
它是青衣江与大渡河的分水岭，东侧是青衣江和雨城雅州，气候温和多雨，西边便是汹涌澎湃的大渡河，气候干燥、少雨。
它是一条地理分界线，也是茶马古道必经之地。
马帮在二郎山的山脚下略事休整，马脚子们取出棉衣、雨披和皮袍，放在易拿取的地方，检查骡马的健康状况，而后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呈“之”字型的羊肠小道。
在杨庆亮的眼中，眼前的一道道“之”字型的羊肠小道，比后世的二十四道拐更加险峻难行，毕竟那是专门施工修建的简易公路，而现在的羊肠小道则是千百年来无数马帮用马蹄和人脚硬生生走出来的崎岖山路。
脚下的道路虽然险峻，但是周边的景色却十分秀丽多姿。
山坡上的杜鹃花正在盛开，红蓝紫白交相辉映，不时有彩蝶在其间翩翩起舞。雄伟的山川峰峦叠嶂，莽莽林海之中有无数种珍贵树木，竞显奇姿，偶尔有叫不上名的珍禽异兽繁在这乐园中游戏出没。
悬崖峭壁处古树野花相伴相依，一道道飞瀑流泉激射而下，落在地上汇成山溪，淙淙作响着穿峡入谷，千回万转流淌而去。
这里山雄水秀，一切都显得原始古朴，景色异常壮丽！
当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山风越吹越冷，浓厚的雾气仿佛就在头顶盘旋，马脚子们纷纷将准备好的棉衣穿上，杨庆亮也穿了一件皮袄来御寒。
又往前走了一阵，马帮就钻进了白茫茫的雾海之中。棉衣虽然穿在身上，但四周的雾气、潮气甚重，让人依然感觉有点冷。
耳边传来大马锅头洪启顺的吆喝声，他在提醒大家跟紧前边的脚步，注意脚下，现在的马脚子大部分都是新手，缺乏走马帮的经验，好在骡马都是往日走惯了的。
尤其让杨庆亮佩服的是那只头骡，它仿佛像是在自己家后院溜达一般，四周的迷雾完全没有对它造成影响。它是所有骡马的主心骨，是整个马帮至关重要的一员，只要有它在，就不用担心迷失道路。
刚刚从云山雾海里钻出来，还没等杨庆亮的心情敞亮，天空中就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雨点来，众人忙取出雨披和蓑衣穿上。
不一会，山道开始变得泥泞起来，行走就变得艰难起来，一面是陡峭的山壁，另一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管是人和骡马，都紧靠着峭壁小心翼翼地行走，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变得慢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骡马开始滑脚，队伍中不时传来“咴咴”的叫声。
马帮中的小马锅头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前后来回走动，大声地向周边的马脚子们说话，提醒他们注意，给他们打气，检查骡马的状况，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中。
雨越下越大，犹如被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从空中落下来，恰似一道道巨大的珠帘挂在天地之间。
马帮中所有的人都在奋力前行。
杨庆亮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住着木棍，一步一步跟在前面骡马的后面行进。
忽然听见前面上方传来轰隆隆地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响声，紧接着便是哗啦啦一片碎石散落的动静，直让人以为天塌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巨变，虽然天不可能真的塌下来，但是造成如此大的动静，绝不是一件人力可以抗衡的事情。
果然，前面的几个马脚子惊慌失措的大喊：“塌方！塌方！道路垮塌了！”
他们扔下骡马驮子，不管不顾，屁滚尿流地向后跑去。
骡马们也被吓的咴咴直叫，焦躁不安地想要调整方向，跟从马脚子向后跑，有两匹骡马大约是受了惊，先是往前猛冲，后来前面的那匹骡马大概是觉得方向跑错了，想停下来调头，结果跟后面那匹骡马撞在一起，两匹骡马直接带着驮子滚下了山崖。
后面的人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也纷纷向后跑去，有几个胆小的人，直接吓瘫在原地了。杨庆亮虽然堪称艺高人胆大，但是遇到山体滑坡、道路塌方这种事情，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只有大马锅头洪启顺和他后面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马脚子镇定自若。
大马锅头洪启顺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大喊一声：“慌个球哩！是前面塌方，又不是这里塌方。”
众人这才定了定心神，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已经没有动静了，大概是塌方已经停止了，这才稳住了心神，重新又回到各自的岗位。
大马锅头洪启顺朝地下狠狠地吐了口痰，教训道：“真要是塌方了，赶紧就近找个有凹陷的地方，或是有凸出的大岩石下躲藏。就他娘的知道瞎乱跑，你们能跑得过塌方的石头吗？”
那个老马脚子附和道：“大马锅头说的对哩！你跑得再快，能跑得过落下来的石头吗？”
他颇为睿智地说：“老话说的好，生死有命。遇到塌方，能否躲过去，还得看命！”
但是杨庆亮认为，走马帮是否会遇到道路塌方这种事情，主要看脸！
特别是遇到了这种不可抗力的天灾能否逃过一劫，还是看脸！
杨庆亮这才发觉大马锅头洪启顺那张皱纹纵横交错的老脸其实长得挺帅！
一行人慢慢腾腾、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二里多地，来到了塌方的地段，大概有十几丈的路被塌方的石头和泥土堵住了。
大马锅头洪启顺来到前面查看了一下，便命几十个马脚子拿着工具到前面来清理道路。
这些马脚子拿着撬杠掀开石头，用铁铲将泥土铲开，花了半个多时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清理出来一条窄窄的单行通道。
领头的马脚子牵着头骡小心翼翼地开始通过这条又窄又险的小路，道路非常湿滑泥泞，还有一些硌脚的石头，走起来非常费劲，又十分靠近悬崖边，通行的时候，非常的危险。
走到中间的时候，小路的坡度有些陡，头骡走得十分吃力，前面的马脚子虽然使劲往前拽，但是于事无补，它的脚下仍旧接二连三地打滑，右侧就是万丈深渊，只要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头骡瞪大了眼睛，吓得咴咴直叫，一时间情况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