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马帮
翌日天还未明，杨庆亮就与同伴甄勇和陈法明一同向雅州赶去。到了雅州之后，汇合了刘忠和义兴茶庄的几个看家护卫之后，便向禁门关出发。
第二天，一行人便出了禁门关，而禁门关以外，便属于藏地康区了。他们顺着雅州至打箭炉的茶马古道，一路向前行去。
杨庆亮一边骑着马，一边想着未来事情，不知不觉就有些出神了。
甄勇见状，在一旁打趣道：“亮子，不会是在想小娘子了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窑子泄泄火？”
“滚！”杨庆亮扬起马鞭，假装要抽他。
甄勇赶紧躲到陈法明的身边：“老陈快来救驾！”
陈法明为人沉稳持重，在一边训斥道“甄大胆你也老大不小了，快三十岁了吧？攒点钱，讨个老婆，多安逸！别整天去窑子里撒钱……”
甄勇听他念起了紧箍咒，立刻一个脑袋两个大：“行了行了！别再唠叨了！整天念经，烦也被你烦死了！”
他一脸不耐烦地说：“我去前边探路，你这个老冬烘慢慢儿教导亮子吧！”
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长嘶了一声，猛地加速，驮着他径直向前奔去。
陈法明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无语地尾随在杨庆亮之后。
杨庆亮则继续想着心事。
约莫行进了小半天的时间，甄勇急急忙忙地打着马儿跑回来了。
“亮子，前边有情况！”
杨庆亮收拾起心思，打起精神来：“怎么？”
“我看见山坳出有炊烟，便留了小心，果然在半山腰发现了一个暗哨，解决掉这个暗哨之后，查看了一下，原来山坳里有二百来个马匪。”甄勇勒停了马，微微喘着粗气。
杨庆亮皱起了眉头：“这里离禁门关不过才三十里地，马匪如此猖獗吗？怎么敢在这里活动？”
刘忠也狐疑道：“奇怪？按说这茶马古道的惯例，松竹坪以南，马匪不会轻易涉足，这帮龟儿子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肥了？”
陈法明也抹着颌下的短须，狐疑地说：“的确是有些蹊跷！”
杨庆亮隐隐有些起疑，觉得张立房没有同他讲实话？这个差事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无暇再去考虑这些，他迅速做出了决断：“他们的暗哨被干掉，换班的时候一定会发觉，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向前赶路！汇合了刘少东家才是正经事。”
众人点头称是，一起尾随杨庆亮加快行进速度向前赶去。
中午时分，众人来到了松竹坪，在这里就着冷水吃了点干粮，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向北赶路。
这回换了陈法明在前面探路，其余人在后面跟着。
从松竹坪出来有十里路，陈法明又骑着马返回来了。
“怎么？又有什么情况了？”杨庆亮觉得这一路非常的不顺。
“前面遇到义兴茶庄的马帮，我便提醒他们，松竹坪南边隐藏有一伙马匪，他们的少东家认定那些马匪是冲着他们马帮来的，所以想请我们护送他们的马帮进关。他们愿意出重金酬谢！”陈法明缺钱给小儿子置办彩礼，所以最近对钱财的事情非常上心。
“重金酬谢？”甄勇眨着眼睛问：“重金是多少钱？”
陈法明非常热络地回答：“咱们两个每人二百两，亮子三百两。”
甄勇砸吧了一下嘴：“钱是不少，但是那两百个马匪，咱们这点人可对付不了啊！”
“不光是咱们，他们马帮有镖行护送，另外马帮自己也有不少马脚子（马帮伙计的称呼）。”陈法明回答说。
甄勇不屑地反驳说：“马脚子只会拿马鞭子，他们可对付不了拿刀把子的马匪！”
杨庆亮却突然问了一句：“他们少东家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些马匪是冲着他们来的？”
二人经此一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水有点儿深。
川藏茶马古道是马帮必经之路，不但养肥了许多支马帮，也养活了许多支马匪。
一般而言，马匪劫道，只是求财，极少杀人越货，特别是对义兴茶庄这样的大商帮而言，马匪轻易不会痛下杀手。
因为这些大商帮无论与汉地的官府，还是与藏地的土司，都有极其深厚且复杂的关系网，若马匪截杀了这些大商帮的驼队，极易遭到汉地官府与藏地土司的联合绞杀。
而马帮不但逢年过节会向一些大的马匪送礼，每次经过马匪路面的时候，还会奉上一笔买路钱，所以大的马匪为了细水长流，也不会干这种竭泽而渔的事情。
“这事有点邪乎！”甄勇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那咱该怎么办？”陈法明有点不舍那些银子。
杨庆亮扭头看向刘忠，见他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就知道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先去汇合了再说。不过……”
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刘忠说：“若是你们欺骗在先，那也别想我们遵守承诺。几百两银子还不足以买我们哥仨的性命！”
刘忠十分尴尬地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陈法明拨转马头，在前面引路。
走了大约有五里多地，由远及近传来一串串的马铃声，一支足有两三百匹骡子的马帮，排着长长的驮队，顺着蜿蜒在崇山峻岭中的古道缓缓行进。
打头阵的是一只铁青色的头骡。它带着漂亮的花笼头，笼头上明光闪闪的护脑镜和鲜红的缨须将它映衬得分外精神！
脖颈下挂着两只拳头大小的铜质铃铛，随着它的脚步叮铃铛啷地作响，散漫的铃声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悠扬荡漾。
这匹头骡的背上插着一面黄底绿边的三角旗，旗子上写着义兴二字，一望而知，这支庞大的马帮便是义兴茶庄的驮队。
驮队中杂有一二十个内穿青色箭衣，外套羊皮坎肩，手拿刀剑棍棒的骑马精壮汉子，他们是三源镖行的伙计。
骏马快刀英雄胆，干肉水囊老羊皮。正是西秦人行脚康区的打扮儿。
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矫健大汉，正是三源镖行的主人兼总镖头-孙洪强。他不停得前后张望着，顾盼间满是小心与戒备。
队伍中大约有五六十名身穿灰褐色短衫的义兴茶庄的马脚子，他们每人都要至少看管五六匹骡子。
大马锅头与茶庄掌柜跟在头骡的后面，默默地走着。二人全都面带忧色，不时回头向队伍中间那穿着深蓝色服饰的人群望去，眼神里写满了忧虑与焦急。
马帮里的大马锅头见来者里面有刘忠等几个茶庄的护卫，忙和茶庄掌柜迎了上去。
刘忠也赶过去同他们交谈。
片刻之后，刘忠走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杨庆亮朗声说道：“你们的少东家呢？我有事问他。”
刘忠说：“您稍等。”说完，他转身向后，朝着驼队中间走去。
趁着这个功夫，杨庆亮打量起这支马帮来。
这支驼队中，最显眼的便是队伍中间那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周遭还有四个身穿深蓝色皮甲的侍卫。
杨庆亮一眼便认出这些装扮异于明军的侍卫是土司兵。
按照当时的风俗习惯，汉不入藏，藏不入汉。一般藏人只在打箭炉与汉人的马帮交易，极少会进关。
杨庆亮不禁心头有些嘀咕：真是奇怪！这支汉人的马帮中怎么会有几个藏人打扮的骑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