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女和猫（2）
咖啡总是离不开人类的生活。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店内，甚至掩盖了香薰的气息。
包括他的。
店内的中央，那枚红色的茧依然在那里，只不过它已经开始微微晃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姬铃仍坐在她那檀木美人榻上，手中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长长的红色衣袍垂落在地上，她并未睁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她就像舞台上的女演员，那束月光就是她的聚光灯。
只是明明应该毫无观众的台下，多出了一抹黑影。
姬铃缓缓睁眼，血色的双瞳里映出了那抹黑影，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啧，真苦。”
姬铃的手重重一挥，杯子摔碎在檀木地板上，碎片四分五裂的朝着各个方向飞了出去，深褐色的液体也溅到了黑影的衣袍上。
“对不起，母亲，是我让您不快了。”黑影开口。
姬铃瞟了他一眼，抬起双腿放回美人榻上，她侧身躺了回去，一只手撑着脑袋，双眼再次缓缓闭上，并没有留给黑影一个多余的眼神。
“说了多少次了，别用这个称呼来叫吾，另外把东西收拾干净，吾不想看到店内有任何污渍。”
“是，主人”黑影低下头跪在那堆碎片旁，他褪去黑袍，是一位墨发金瞳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穿着一袭黑衣，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默默用手收拾着那些碎片，锋利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指，可伤口处流出来的并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如同石油一般浓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在地上，冒出了一股股白烟。
姬铃睁开了双眼，看见眼前的景象也并未感到惊讶，她用脚尖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凝视着那金色的瞳孔，随后从美人榻上起来，白嫩纤细的双脚绕过杯子碎片停留在少年面前，她蹲下身抓过少年的手腕查看伤口，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冒出，姬铃从她的木匣子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桃心创可贴，撕下包装细细的贴在了那不断冒血的伤口上，粉红色的桃心图案与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他愣愣的看着手上已经止血了的伤口变成了一个少女感爆棚的粉红色桃心，甚至都没意识到姬铃早就松开了他的手，重新躺回了自己的美人榻上，此时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呆呆的少年。
“这是爱语带给吾的稀奇玩意，吾记得它的功能就是这样的”姬铃指了指创可贴：“这个图案也挺好看的，很适合你的……气质，以后注意点，无论是吾派你出去做任务还是干杂事，你都要第一时间注意自己的安全，别把自己整得伤痕累累的，毕竟吾还需要你保护呢……”
“做好自己的工作，月读，别让吾失望，吾可不想收拾一堆烂摊子，这个人类物品不错，如果作为灵咒的话应该就是治愈型的吧？下次可得好好研究一下……”
姬铃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话，少年虔诚的跪在那里倾听着，直到姬铃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双眼，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才准备离开。
“帮我注意那个茧，月读，吾困了，要睡一会。”少年回头，姬铃仍未睁开双眼，樱桃般的小嘴开开合合，正在下达命令。
“好的，主人。”
少年重新披上黑袍，渐渐隐入黑暗，只剩月光打在姬铃熟睡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垂落，美得惊心动魄。
茧的内部隐隐发出红光，一团不明物体在茧内活动，直到一抹清晰的裂痕出现在外壳上。
那个东西，就要出来了。
“妈妈……”
白小葵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好像泡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容器里，四周都是血红色的，仿佛血海一般，她的睡裙也不见了，可能是被这些血色的液体腐蚀掉了吧？她记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也记不起任何事了，她只记得一件事。
她叫白小葵。
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原来自己还活着，咚…咚…咚…她喜欢这节奏，这是她在这个空间里唯一能带来乐趣的东西了，她甚至想挖出来看看，看看这个东西会不会在手上一跳一跳的，就像跳跳玩具一样。
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对，就这么干，挖出来看看，看看这个咚咚咚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白小葵。”
谁在叫自己？
她再次朝四周望了望，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泡在这血色的液体里，周围空无一物。
可能是幻听了吧。
“白小葵。”
那个声音再一次呼唤了她。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一次她觉得不是幻听，有人在呼唤自己。
可是是谁呢？
她想不起来，她也不知道。
她试着张嘴回应这个声音，可是她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别的音节，她只能发出那两个字。
“妈妈……”
红色的天空破了个洞，阳光从洞里涌了进来，照的她睁不开眼睛。
“白小葵……”
那个声音从洞口处传来，呼唤着她的名字。
“妈妈……”
白小葵开始奋力往洞口处游，她离洞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洞口处探出了一双白白的小手，那双手握住了小葵的手，她感觉到有一股很大的力气正在把她往上拉。
直到她的脑袋逐渐脱离了那红色的液体，也许是太久没见过阳光，她被刺激的睁不开眼睛，有个人抱住了她，应该是那只手的主人，她被一个黑色的布条蒙上了眼睛，至少这样她就不用一直闭着眼了，身体逐渐被从水里拉出来，她感觉有些冷，有人在她背后披上了一条毯子，很暖和，好像没那么冷了。
双脚踩到了地面，湿哒哒的水顺着身体流到地板，有人轻轻抱住了她，那是个很温暖的怀抱。
就像……妈妈一样。
“妈妈……”她下意识的喊出声，一双手轻轻托住了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湿发被别到耳后用皮筋扎了起来，好温暖，好喜欢……
一股温暖的气流包裹住了她，只一瞬间，她全身的水都被擦干，有人为她换上了暖和的睡裙和拖鞋，用梳子梳直了她的长发。
“白小葵，你愿意帮我吗？”
小葵仍戴着眼罩，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坐在了凳子上，有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给自己梳着头发，开口说话的就是呼唤她的人，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妈妈，因为“妈妈”应该就是温暖的，这个人让自己变得很舒服，很暖和。
对于妈妈的请求，她肯定会答应的。
眼罩被摘下，小葵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木制的梳妆台，她正对着前面的镜子，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她的妈妈。
自己原来是一个女孩子，棕色的长发，绿色的瞳孔，秀气的像个洋娃娃，而自己的妈妈看着好像非常年轻，甚至……好像比自己还小。
妈妈穿着红色的长袍，上面的暗纹仿佛活了一样还在动，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白的如瓷娃娃一样的皮肤，挂在嘴角的笑容，纤长的双手正在为自己梳理头发，可让她最意外的是，妈妈有一双血红色的双瞳。
就像那水一样的颜色。
小葵低低的叫了声妈妈，身后的少女在她的头上利落的打了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少女将小葵转过身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嗯，不错，很漂亮，不愧是我！”少女满意的拍了拍手：“你觉得怎么样，白小葵，还合你的心意吗？”
“嗯……喜欢……”
少女将发丝别到小葵耳后，低下头注视着小葵绿宝石般的眼睛。
“那就好，那么小葵愿意帮我吗？”
小葵被盯的一愣，血色的双瞳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就像一个无底洞，那个无底洞在悬崖底下向小葵招手说：“妹子快来玩呀，快来我这里，我们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这里就是世外桃源，这里就是乌托邦！”
可这是她妈妈，是让自己摆脱血色监狱的妈妈，是给自己换上漂亮小裙子让自己不受冻的妈妈。
“如果是妈妈的话，我愿意。”小葵的嘴不受控制的吐出了这句话，虽然她也还在犹豫，可是既然话一出口那就不能更改了，反正这也和她想的一样。
“好，那么我们来签订个契约吧，如何！”少女嘴角的笑意不减。
小葵点了点头，少女开心的一把抱住了她，看得出来这个少女很兴奋，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只是答应了帮她忙而已。
“我叫姬铃，以后我们就是老板和下属了，别担心，我会罩着你的，我和你定下契约，许你一个愿望，你为我做事，从今以后我们不互相出卖，永不分离，直到死亡，只要你对我还有用。”
“怎么样，交易吗？”
“好……”
血色的双瞳闪过一抹金光，蝶形的烙印深深刻在了少女的胸口，那是一只黑色的燕尾蝶，最后烙印渐渐消失，仿佛隐没在了她的胸口上。
“欢迎你，小葵。”
姬铃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这个吻和她刚出血池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好像富含了什么力量，她能够感觉到。
她的身体受到了某种变化。
“吾赐你灵咒，‘谬念’。”